凤鲤 作品

第94章 娶她

第94章 娶她

顾南章躺着不动, 任由她索取。

沈胭娇前世今生两辈子,还是第一回 这么主动亲吻一个男人,哪怕这男人是自己的夫君。

这种感觉很奇怪。

她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

就像是赴一场盛宴, 若是别人给的, 她便会不由心生忐忑, 忧心自己够不够体面,忧心这主人会不会一恼之下撤了宴, 甚至还会忧心这宴席上逢迎不够惹人白眼……

可如今像是自己做东, 这一场盛宴, 她想给就给,不想给便不给, 坐了首席也不怕别人慢待。

心生一种踏实。

顾南章的脸是温热的,他的胸口, 他的臂膀也都是温热的。

沈胭娇在夜色中沉浸在这种氛围里,她伸手摸过顾南章的下颌, 感受着这人时常叫人惊叹的轮廓线条,像是将这人从指下画了一遍。

从夜色里, 一点点,画到她的心里。

“摸够了么?”

顾南章忽而开口说了一句, 而后擡起下巴猛地在她唇上也吻了一下,轻笑道,“真香。”

“香?”

沈胭娇笑道,“什么香?”

“勾人食欲的香,”

顾南章轻轻道, “像是前几日才吃过的那一碗清炖的乳鸽香——又香, 又嫩。”

沈胭娇听他将自己比成炖乳鸽,一时着恼, 正要开口,却被他一翻身重又压在了身下。

“别,”

沈胭娇忙道,“算你身子好,也不能不知节制。我们躺着说说话不好么?”

“那就慢火清炖,”

顾南章一笑轻轻道,“慢一些不定更有滋味。”

……

沈胭娇到底也没说成话,一觉酣睡。

第二日一早,却见枕边人又早去了上朝了。

沈胭娇瞅了一眼空荡荡的枕边,默默起身。

也没叫人,她自己披了衣裳,靸了鞋,找出来自己先前写过的那张纸来,看着上面的人名又拧起了眉:

到底是谁偷了和离书呢?

顾南章查出了眉目没有?

沈胭娇视线一点点在人名上扫过,她看了不止一回了,可每一个人她都暗暗否了。

宋嬷嬷秋雨苏青官等她的心腹不会,她们跟着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断不会做这种事。

其余瘟疫时,能在她庄子正院出入的,便是沈晏柳、宝悦,以及神医叶堃等人。

可叶堃也不可能,她的阿柳直接排除。

宝悦?

沈胭娇却想不出宝悦这么做的理由。

宝悦性子虽古怪了些,可她心里真装着阿柳,她从宝悦看阿柳的眼神里,就能看出来。

若是她没见过宝悦,大约会怀疑。只是知道宝悦心里都是阿柳,这么做没理由。

这些人都不可能,那只能是外来的贼?

可又觉得依旧是不可能。

沈胭娇苦思冥想的,一个个排除,依旧是想不出个眉目来。

……

一入夏,这天是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这几日更甚。

闷燥的天气里,沈二夫人却是精神奕奕的。

“真要娶宝悦?”

听到阿柳说愿意娶宝悦,沈二夫人心里松了一口气。

其实做贵妾也可,毕竟阿柳是沈家的四少爷,宝悦就算获大赦没了罪奴的身份,可也只是庶民。

阿柳不肯让她做正室,沈二夫人也觉得平常。

不过既然愿意,那她也不会反驳,好歹是两情相悦,也算是一桩好事了。

沈老夫人也特意将沈晏柳叫到跟前,又把宝悦也叫过来,笑眯眯叮嘱了好一会儿。

宝悦脸红红的,不论老夫人说什么,她都十分乖巧地应了,老夫人越发高兴。

这时,有嬷嬷过来禀道,说是有人来寻宝悦姑娘,说是宝悦姑娘的旧相识。

一听这个,沈老夫人和沈二夫人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了默契。

在宝悦大赦后,来寻宝悦的许多人,都是以“旧相识”这话头,将宝悦接出去叙话的。

毕竟,宝悦已经被从皇室除了籍,连姓氏都虢夺了。

那些皇亲贵戚们,就算是想照应一下宝悦,也不会再和宝悦论起亲戚情分了,只都是“旧相识”。

这些人里,有送宝悦首饰头戴的,也有送些珍宝古玩的,衣裳摆件之类……都是有送的。

这些“旧相识”背地里都是有些来头的,沈府自然不会阻了宝悦去见人。

这时听说有人来寻,便让宝悦出来了。

宝悦冲沈老夫人等人一礼后,半垂着眼睑退了出去,看不出她眼底什么情绪。

等宝悦离开,沈大夫人轻声叹道:“怕是她见了这些旧相识,心里也是万分繁杂纷乱的,曾经的旧友,这时却差了天地——”

宝悦曾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母妃和皇兄都是她的依仗。

加上四皇子也曾处在风口浪尖的高位上,曾逢迎过宝悦的人,只怕不知多少……

如今宝悦虽不再是罪奴,可也是一介平头百姓了,曾经在她面前做小伏低的那些人,只怕如今又是一番面目。

这些来寻宝悦的“旧相识”里,有的真是宅心仁厚想帮扶一下这个落难公主的,但也有来看她笑话的……

只是这些话,她们这些外人也不好多说,也无法拦着。

“那又如何,”

沈二夫人道,“都是命罢了。这世上,还有人能挣的过命么?”

“这孩子长得倒是也挺俊,只是话少,”

沈老夫人微微皱眉道,“瞧着不是个开朗的,阿柳性子也怪,这两人日后处在一起,只愿能安安稳稳地过下去罢。”

说着这些话,她心里又把之前那先太子骂了一顿。

若不是那些人,宝悦如何会成了阿柳的侍妾?

……

宝悦出来后,见来寻自己的是一位嬷嬷,倒也不算诧异。

那些人,也怕外人多嘴,常是叫身边的嬷嬷来请自己过去叙话。

宝悦身边,如今带了一个沈府的小丫头。

小丫头叫杏儿,是沈二夫人在她得了大赦后,给她身边添的一个服侍的人。

“姑娘,”

这嬷嬷一见宝悦便笑道,“我家主子特意来请姑娘过府叙话——老奴是肃郡王王妃身边的,姑娘唤我张嬷嬷便可。”

说着又补充道,“上一回来请姑娘的,是郡王身边的一位嬷嬷,这一回,是我家王妃来请。”

宝悦点了点头。

肃郡王是她的小堂叔。

在她四皇兄还没出事时,她在四皇兄身边见过几回这小堂叔,看来应和她四皇兄关系并不一般。

但她四皇兄出了事后,牵连很广,却并没牵连到这位小堂叔身上。

上一回,这小堂叔肃郡王,是让一个嬷嬷来寻了她。

也就在那次,肃郡王痛哭流涕地感慨她皇兄的死,感慨她的遭际,对她很是怜悯关照。

也悄悄叮嘱了她,说是想找机会为她皇兄平反冤案。

还说顾南章等人是当今天子的心腹,叫她找时机,去寻顾南章,或者沈府里的一些关键文书来……

她这才留了心,后来竟在沈胭娇庄子里,找出了一张和离书。

只是她也知道其中利害,若是伤了沈晏柳的阿姐,她岂不是就伤了沈晏柳的心?

一时犹豫中,她还并没将那和离书,交给肃郡王。

一路上宝悦在车轿中蹙眉不语。

到了肃郡王府,宝悦的小丫头杏儿便被人请去偏厅吃茶候着,而宝悦则跟在嬷嬷身后,先去了郡王王妃的正院。

“姑娘且先坐,”

嬷嬷将她引到小厅后笑道,“奴婢去通禀王妃一声。”

宝悦点了点头。

她看了看这小厅。

这里并不是正房的小厅,而是厢房里隔出来的一处小厅,摆设也简单了许多。

宝悦眸色闪了闪,若她还是公主,若真拿她当落难的亲眷,又怎么会被人引到这种地方候着?

“哟,”

就在这时,一群丫头仆妇簇拥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姑娘进了这小厅,这姑娘一见宝悦,便是一脸嘲笑,“我还以为是谁?这不是公主么?”

说着拿团扇半遮了嘴,又笑道,“我忘了,如今可不是公主了,那便称呼一声宝悦吧?”

宝悦看着这姑娘,是肃郡王的庶女玉珠。肃郡王嫡女宝珠是先前就封了县主的,这玉珠……

她落难时,这玉珠还并未得封。

“大胆,见了县主还不见礼?”

这时,玉珠身边一个丫头冷声喝道。

宝悦眼光微微一跳,这玉珠竟也不知何时封了县主。

她是庶民,按理说,她该当行大礼的。

只是……

宝悦咬唇。

这时,玉珠已经坐在了主位上,旁边早有嬷嬷给她递过茶来,她连看也不看一眼,兴奋的眼光只落在宝悦身上。

她是听母亲说,今日要接一个人过来说事,她父亲很看重……她这才起了好奇,不想却是这宝悦。

一个落难的公主,有什么值得她父亲看重的?

“没了金枝玉叶的身份,连规矩都忘了,”

玉珠哼笑道,“你若不见礼,我叫嬷嬷们帮你学学规矩如何?”

宝悦咬牙过去,给她行了大礼。

玉珠得意笑起来,却不让起。

“当年你母妃还说我顽劣,”

玉珠恨恨道,“可笑你们倒先顽劣到死了——”

说着一笑又道,“今日我正好要宴请几位闺中密友,还有是你认得的,不如今日你就留在这里,在席上替我们歌一曲,舞一曲也助个兴如何?”

宝悦咬牙不语。

这些日子来,来见她的“旧相识”里,像这玉珠县主一样,恶损她的人也不是只一个了。

“听说你先前是给一个小瘸子做侍妾?”

玉珠好奇道,“听说那瘸子性子古怪,日日叫你跪在他面前替他穿鞋穿袜的……真可难为你了罢?”

“听说你夜夜都在哭叫?”

见宝悦依旧不说话,玉珠又好奇笑道,“那小瘸子是如何作弄你的?听说会脱了你的衣裳拿鞭子抽你?”

说着又笑道,“你也还真听话,比我新得的那一匹小母马还要听话呢——”

她这话音一落,旁边她的嬷嬷仆妇们都跟着笑了起来。

宝悦依旧咬牙不语。

“哑巴了么?”

玉珠县主伸出脚来,脚尖抵在宝悦面前又道,“你既然伺候人伺候惯了,眼下我觉得鞋子里面似乎有沙子——你给我脱了瞧瞧。”

宝悦不动。

玉珠一脚将她蹬翻在地。

“住手,”

就在这时,肃郡王王妃走了进来,怒斥一声道,“谁在胡闹。”

玉珠吓了一跳,她对这位主母十分畏惧。忙带着自己的丫头仆妇们行了礼后,一溜烟去了。

“好孩子,”

肃郡王王妃亲自过来扶起宝悦道,“我家教不严,叫你受委屈了。”

宝悦轻轻摇了摇头道:“郡王妃唤我何事?”

“尝尝这点心,”

肃郡王妃又亲自给宝悦斟了茶,又递过来点心碟子,柔声道,“好孩子,你来了这里,便不用怕了——在我面前,你依旧是宝悦公主。”

宝悦眸色动了动,却依旧没说话。

“玉珠向来骄纵了些,回头我罚她跪祠堂思过去,”

肃郡王妃又道歉,“只是,宝悦,我今日叫你来,是想跟你说些体己话。”

“王妃请明示。”

宝悦低头道,“宝悦在听。”

“这世道捧高踩低的,”

肃郡王王妃摆手屏退了下人,看着宝悦小声道,“只看这不懂事的宝珠就知道了——宝悦,你难道甘心一辈子沉在这些个平民蝼蚁中么?”

“那又该如何?”

宝悦轻轻道。

肃郡王王妃以为说动了她,忙又道,“你要敢挣一挣,为你自己挣一挣,为了你冤死的皇兄母妃争一争——”

“只要你敢搏一把,”

肃郡王王妃拍了拍宝悦的手道,“不定,你又能做回金枝玉叶的宝悦公主了。”

说着叹道,“公主啊,到时你寻什么样的驸马没有?如何会和眼下一样,只能委身在一个小瘸子身上呢?”

宝悦轻轻道:“他是好人。”

肃郡王王妃眼光一跳。

继而她若有所思,立刻又堆起笑脸来:“他是好人,你更该支棱起来,你若是公主,那他岂不更加风光?”

说着,像是推心置腹又道,“这男人呐,有了一个天仙,还想有第二个,第三个放在屋里——你若是公主,他只会跟你一个。若你还是眼下这样的平民身份……”

说到这里笑了笑,看着宝悦道,“你甘心将他分给别的女人?”

“不。”

宝悦几乎是脱口而出。

肃郡王王妃笑了起来:“这才对——你想不想搏一把?赢了,你先前受过的苦——你都能自个儿千百倍讨回来!你看中的男人,也绝不会对你有二心!”

宝悦点了点头。

肃郡王王妃这才凝重道:“听说你在那沈氏庄子上,拿到一份和离书?那东西在你那里放着没用,你交给郡王,郡王会将它好好利用一番——”

说着压低了声音道,“你放心,你想要的,一定能有。郡王也是心疼你皇兄死的冤,才不惜做了那么多,只为了替你们平反。”

“我不想伤了他和他家人。”宝悦顿一顿又说了一句。

肃郡王王妃先是讶异,继而忙又道:“如何会伤了他?郡王只为了替你们平反,若真是他们哪里错了——顶多也是被罢了官,丢了些权势罢了——”

说着又笑,“到时你又是公主了,他们都要依着你过活,岂不更好?”

宝悦眼底像是有了些松动。

“想通了?”

肃郡王王妃笑道,“可算是想通了罢。”

宝悦狠狠点了点头:“等我成婚后,便将那和离书拿来。”

肃郡王王妃皱了皱眉,不知为何一定要这样。

只能催促她尽快将和离书拿来,又低声叮嘱了好些事情,宝悦都一一点头应了。

“多谢王妃成全,”

宝悦一脸感激笑意道,“那宝悦先辞了,下回将那和离书给带来。”

等宝悦出了肃郡王王府,带着杏儿上了车轿。

车帘子一放下来,宝悦脸上原本那点感激的笑意,霎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只是落难了,又不是变成傻子了。

要说她先前还曾幻想过,有朝一日她能替皇兄平反……

如今,她已经绝了那个念头。

不是不想,而是清楚,根本不可能了。

旁人不懂皇家那些弯弯绕绕,可她在宫里那么久,又如何不懂?

早在听那大赦文书时,她就已经听出来,她皇兄的事,在史书上只怕都已经成了定局。

而今天子,如何能为她皇兄翻案?

更何况,她皇兄确实也参与了夺嫡之争,争斗中犯得错,翻出来一样是个死。

至于这肃郡王,能从她皇兄的案子中清清白白逃离开来,可见这人心思深重,做事阴险干净。

这样的人,如何肯为她皇兄翻案?

不过是想利用她,做些对他们自己有利的事情罢了。

她先前应了,也不过是这些人的话,令她生出了要挟沈晏柳娶她的心思……

她心里都是他。

如何肯伤他害他。

不过,肃郡王王妃有一句话说得对。

她不想沈晏柳将她丢在一旁。

她要沈晏柳明媒正娶她。

至于婚后,沈晏柳会不会厌弃她,将她丢在一旁……

宝悦凄然一笑。

活人,是丢不了死人的。

她的墓碑刻的,一定要是沈晏柳的妻子。

这对她来说,就已经够了。

肃郡王王妃还有一句话说的也对,她是在为自己搏一搏,争一争。

这辈子,她拿了命,就争这一件事。

在沈晏柳那庄子上时,她每日里看着山,看着水,看着树、鸟和天上的云……

那般自在。

她累了。也想那般自在。

况且她不死,那些人总不会叫她清静度日的,她活着,便是沈晏柳日后的麻烦。

只是她也不能白死,阿柳对她的好,她也要回报一点才是。

既然肃郡王府的人算计她,那她也不能少了回礼。

宝悦回到沈府后,任凭沈府上下都为了阿柳的婚事忙碌,她却越发安静。

沈晏柳不在家时,她在阿柳的小书房里,常常写着字。

众人都习以为常,谁都知道,宝悦一手好字,也弹得一手好琴曲。

宝悦每次练一会字,便将练得字都在灯烛上烧了。

她性子古怪,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自然谁也没有留意,她写在纸上的字,也越来越有点像是当朝状元郎顾大人的字了。

……

由于宝悦的事情特殊,沈府这婚事也是赶着要办了才妥。

忙碌中,沈胭娇也为宝悦这边,做了一些绣活。

又吩咐宋嬷嬷去了自己小库的簿子来,跟宋嬷嬷一起商量着为沈晏柳婚事做些筹备。

大筹备是沈府的事情,她备的,是自己对阿柳的心意。

忙碌中,沈胭娇丢了和离书的惶恐也略略淡了一些,主要是顾南章不见一点担忧。

这无形中给了她一些底气,能让她静下来心,好好为阿柳的事情筹备妥当了。

宝悦不擅绣活,她熬了几回夜,亲手替宝悦绣好了盖头。

如今京都,许多家里都兴起了这盖头,替代了之前的却扇之礼。宫里规矩还用着旧例,依旧是却扇。

她不是公主,与宫里也没了干系,便用的是这红盖头。

顾南章对她熬夜绣这个有些不满。

“你我成亲时,也没见你绣多少东西,”

顾南章轻哼道,“一个荷包未见,一个香囊未见。”

沈胭娇:“……”

这人怎么还惦记着这些小事。

“眼睛都熬红了,”

顾南章拦着她道,“别绣了,睡罢。”

沈胭娇连忙好话哄着,才终于有了空继续做活。

实在是这婚事赶得急,不然她早早去备了,哪用得着这般仓促的。

……

沈晏柳大婚之日十分热闹。

沈胭娇自然不能缺席弟弟的婚事,早来了两日过来帮着沈二夫人一起安排准备。

只是到了正日子时,来的女宾见了她,都抿着嘴乐,还有性格开朗些的,拉着她悄悄笑问她何处寻了胡商,花了重金买药的事。

沈胭娇:“……”

她暗暗咬牙,等和离书的事真了了,她得好好跟顾南章算一算这些帐。

沈家姊妹都来了,众人难得聚的全,又另是一番热闹亲切。

沈胭娇心里欢喜,只是瞧着一身婚服的阿柳,虽说个头是不低了,可身形到底还透着少年的稚嫩……

心底里也不免有一丝酸涩。

不过看到阿柳脸上的笑意时,那一点别扭,也瞬间消散地没影了,只剩满满对少年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祝福。

……

沈晏柳的婚房内,大红喜烛高烧,床帐下,宝悦还在端坐,等着沈晏柳挑开红盖头。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轻一重交叠的脚步声。

宝悦对这脚步声再熟悉不过,心里不由嘭嘭跳了起来,脸上也霎时觉得燥热得不行。

沈晏柳进来,在喜娘的笑语叮嘱下,挑开了盖头,两人喝了交杯酒,又过了礼。

礼成后,沈晏柳便示意众人都退了出去。

宝悦端坐在那里,半垂着眼睑,手指有些紧张地捏着衣裙。

“明媒正娶,”

沈晏柳过来,自己又斟了一杯桌上的喜酒,一仰头喝了又道,“你满意了么?”

宝悦轻轻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答应我的事,你别忘了,”

沈晏柳又道,“你知道我的性子,我——”

“爷,”

不等沈晏柳说完,宝悦轻声打断他道,“洞房花烛,我这一辈子就只这一回——先前的事,我自会照办,可今夜,爷能不说那些事么?”

沈晏柳疑惑地看向她,眯了眯眼。

“我服侍爷宽衣。”

宝悦轻轻站起身,过来走到沈晏柳面前,伸出手想替沈晏柳解开大衣裳的纽子。

“不必,”

沈晏柳拨开她的手道,“我自己来。”

两人都脱了大衣裳后,先后躺在了床帐里。

“累了,”

沈晏柳静静道,“你也累了,早些歇息罢。”

“沈晏柳,”

宝悦忽而伸手,摸到了沈晏柳的脸上,直接叫了阿柳的名字,“以后,我便是沈晏柳之妻,沈氏宝悦了。”

她眼下没有了姓氏,那便应该是这个称呼了罢。

沈晏柳躺着没动,也没应她的话。

“你过来,亲亲我。”

宝悦却似不依不饶。

不等沈晏柳开口,宝悦又道,“既然娶了我,这洞房夜,便不能叫我虚度罢——”

“我说了,”

沈晏柳静静道,“我还小,不懂。不会。”

宝悦轻轻地笑了,凑过来在沈晏柳脸上飞快亲了一下。

沈晏柳躲避不及,也没想到宝悦竟然在他面前胆子也越来越大了。

“没办法,我也没办法,再威胁你一回?你不照我说的做,我便不答应了啊,”

宝悦轻轻道,“沈晏柳,你不会不打紧,我教你——我说什么,你便做什么就好……”

沈晏柳默了默。

宝悦在一旁,轻轻地脱了自己的衣裳。

“你也脱了衣裳,”

宝悦薄被下的身体微微有点颤抖,看着沈晏柳道,“像我这样。”

沈晏柳再一次沉默了一回,而后将自己衣裳脱下来,皱眉丢到了那边衣架上。

“亲我一下,”

宝悦又轻轻道,“来亲我一下。”

沈晏柳俯身过来,宝悦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不如这样,”

沈晏柳忽而也轻轻开了口,看着宝悦的眼睛道,“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何事?”

宝悦疑惑道。

“宝悦,谁让你偷的和离书,”

沈晏柳靠在她身侧,将手指顺着她的眼睛和脸颊缓缓滑过,“你能跟我说一声么?”

宝悦眼底先是讶异,继而水气氤氲在了眼中。

“我之后会跟你说,”

宝悦哽咽道,“你一定要在这时候,问我这个么?”

沈晏柳顿住了。

他盯着宝悦的眼睛,被那双眼睛里,一种无法形容的凄凉激得心里一动。

宝悦忽而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沈晏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