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左脚刚踩上第三块桥板，右眼球后那股灼烧感便顺着神经窜进天灵盖，像是有滚烫的铁针在里面搅动。
他咬得后槽牙咯咯作响，左手死死攥着青铜钥匙，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那钥匙柄上的纹路正顺着掌心往血管里钻，像无数条细蛇在血肉下啃噬，每一道纹路都带着冰冷刺骨的痛意。
“巫族遗物足以撕裂现世与混沌的屏障！”裂空使者的声音裹着黑雾撞进耳膜，嘶哑而阴冷，仿佛毒蛇吐信。
陈墨踉跄着回头，看见对方眉心幽绿印记正随着说话节奏明灭，像某种活物在皮肤下蠕动，泛起诡异的光晕。
裂空的右手已按在腰间权杖上，鳞片覆盖的手腕青筋暴起，“交出钥匙，我可以让你死得干净些。”
“干净？”陈墨扯动嘴角，血沫混着冷笑溅在桥板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能听见左臂骨头摩擦的脆响——骸骨王残魂撕开的伤口还在淌血，血腥味顺着鼻腔往肺里钻，浓烈得几乎让他窒息。
“我这条命早就在阎王殿挂了号。”他突然往前猛冲，右脚重重砸在桥板上，金红光纹瞬间暴涨成刺目光刃，在他脚下绽开蛛网般的裂痕，木屑飞溅，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气息。
“冥顽！”裂空使者低喝，权杖顶端的青玉突然迸出刺目金光。
陈墨余光瞥见那道光束，心脏猛地一缩——这光与之前骸骨王残魂的攻击同源，是专门针对巫族血脉的杀招！
他本能地摸向怀中的骸骨罗盘，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骨面，罗盘突然发烫，表面的咒文自动亮起，烫得他指尖一阵颤抖。
金光撞在罗盘上，折射出的光斑精准刺穿了裂空使者的左肩。
“嗷——”裂空发出类似野兽的嚎叫，黑雾骤然翻涌着裹住伤口，腥臭扑鼻。
陈墨趁机又冲了两步，桥板的震颤已近乎癫狂，他甚至能听见下方传来幽冥海反物质与地核能量撕扯的轰鸣，如同地狱深处的咆哮。
“血誓碑共鸣！”红衣残魂的声音突然炸响在识海，陈墨抬头，正看见祭坛入口处翻涌的岩浆突然凝固，化作螺旋上升的青铜阶梯。
阶梯表面浮起暗红咒文，每一级都在渗出与他血液同色的光——那是巫女献祭的血契。
他踉跄着踏上阶梯，右手撑在岩壁上，掌心触到的不是岩浆的灼热，而是某种熟悉的纹路，粗糙却温润，仿佛刻在肌肤上的旧伤。
“是巫文。”他喘息着辨认，那些歪扭的符号正顺着指尖往识海里钻，“初代巫王……的封印？”
祭坛深处突然亮起幽蓝光芒。
陈墨眯起眼，看见半空中悬浮着一具青铜棺椁，棺盖密密麻麻刻满咒文，最中央的符号与他逆鳞印记完全吻合。
他喉结滚动，左臂的伤口还在渗血，血珠滴在阶梯上，竟被咒文吸收，化作一道光引向棺椁，如牵引灵魂的丝线。
“钥匙。”陈墨低喃，攥着钥匙的手微微发颤。
当钥匙尖端对准棺盖中央的凹陷时，他额角的逆鳞突然发烫，眼前闪过碎片般的画面：雪地里跪着个穿道袍的少年，额间印着与他相同的纹路；白发老者将匕首刺入少年心脏，却在血肉里取出一枚半透明的晶体，“这是备份容器……”
“林寒山？”陈墨瞳孔骤缩，钥匙“咔嗒”一声插入锁孔。
棺盖发出沉闷的轰鸣，缓缓开启的刹那，一缕黑气裹着腥风扑面而来。
他想躲，却被某种力量定在原地——黑气钻进他喉咙的瞬间，三年寿命像被抽干的灯油，眼前闪过无数重影：林寒山的身体里，天枢子残魂正被一团金色雾气吞噬，那雾气的轮廓，与虚妄之神的图腾如出一辙。
“那是镇魂钉！”红衣残魂的声音带着哭腔，“它会和逆鳞融合，但……”
“但能让我看清真相。”陈墨打断她，喉间腥甜翻涌。
他能感觉到体内有团火在烧，那是镇魂钉在吞噬他的生机，可与此同时，林寒山体内的画面越来越清晰——天枢子的残魂正被虚妄之神的意识绞成碎片，每碎一片，林寒山的瞳孔就泛起一丝幽绿。
“陈墨！”红衣残魂突然尖叫，“祭坛要塌了！裂空带着骸骨骑士冲进来了！”
陈墨猛地转头，看见十二道黑影破墙而入。
为首的骸骨骑士手持骨刃，骨刃尖端凝聚着幽冥海的反物质，空气接触到刃尖便发出“滋啦”的湮灭声，仿佛连时间都被切割。
他的目光扫过骑士们的面甲，突然一震——那些空洞的眼眶里，竟都漂浮着与裂空使者相同的幽绿印记，如同某种邪恶信仰的烙印。
“真正的混沌密钥……”红衣残魂的声音急促得像擂鼓，“用巫族遗物刺穿祭坛地面！它会引导你找到位置！”
陈墨低头，看见手中的青铜钥匙不知何时化作一杆长戈，戈身流转着红衣女尸的怨力，每道纹路都在发出呜咽的哭嚎，仿佛千万亡魂在哀鸣。
他握紧戈柄，能感觉到掌心的血正顺着纹路渗进戈身，怨力瞬间暴涨十倍，冰冷的金属变得粘稠如血。
骸骨骑士的骨刃离他咽喉只剩三寸。
陈墨咬碎舌尖，鲜血喷在戈尖上，长戈发出龙吟般的尖啸，震得四周石壁簌簌落下尘灰。
他拼尽全力将戈尖砸向地面——
“轰！”
地底传来远古巫歌，像是千万人在同时吟诵咒文，低沉、苍凉，仿佛来自洪荒纪元。
陈墨眼前一花，竟看见赤炎山脉的地核岩浆与幽冥海的反物质在地下交织，形成一个旋转的光茧，光与暗在此交融，生与死在此交错。
他额角的逆鳞突然裂开，一半浮现出虚妄之神的金纹，另一半仍保留着巫族的蓝金光芒，两种力量在皮肤下撕扯，疼得他几乎昏死过去。
“你体内……诞生了第二个容器……”红衣残魂的声音越来越弱，“记住……林寒山的命……在你逆鳞的裂缝里……”
话音未落，残魂化作点点红光消散。
陈墨踉跄着扶住棺椁，逆鳞的刺痛却突然消失。
他望着掌心的长戈重新化作钥匙，听见远处传来裂空使者的怒吼，却突然感觉有双无形的手，正将他的识海往某个黑暗深渊里拽。
“这是……”他喃喃自语，右眼的石纹不知何时覆盖了整个瞳孔。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他最后看见的，是逆鳞印记裂缝中渗出的金光——那光里，隐约能看见林寒山的脸，正对着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