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了清喉咙,声音沙哑地问。
“南茴在哪儿?”
“她走了。”
“走了?”
“嗯,走了,不知去向,没有归期。”
“为什么?”
秦郁白摇了摇头。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贺云朗仿若胸口有一只大手紧紧揪住自己的心,疼得无法呼吸。
“为什么会这样,我以为,我以为上天开始眷顾我了,想不到,却又往我身上捅了一刀。”
秦郁白挥了挥衣袖,冷眼瞧着贺云朗的失态,转身离去。
宴会结束后,贺云朗失魂落魄地上了马车,回到府邸,进了书房。
他靠坐在六角窗棂旁,外头,冷风吹得枯黄的凤尾竹沙沙作响。
袖袋里,掏出来一个陈旧的荷包,原本绣成青竹的,却长得如同青虫,荷包的边缘都有破损的痕迹,可见,被人常常盘在手心。
原以为,被人救了一命,从牢里捞出来,可以不计较他们算计的事儿。
却未想到,他们昧下了南茴的功劳,诓骗他至此。
真是该死啊!
他在回想,那么多年艰难的执着的努力,如今,走到他一首盼望的地位,却发现,他,还是一无所有。·8*1*y.u.e`s+h~u¢.\c?o,m-
曾经笼罩着自己阴影的人还在,生活的磨难还在,被人明目张胆的羞辱还在…
譬如此类,并不会因他的节节高升而消失,反而变本加厉,加诸在他身上。
沉重的枷锁,仿若化不开的魔咒,牢牢锁住他的咽喉。
他生命中唯一的变数,只有一个南茴。
命运让他遇见她,心悦她,却留不住她。
门外,有急促的叩门声,惊醒了正在沉思的贺云朗。
他将荷包放入袖袋里,书房的门猛地被推了开来,砰的一声,声响极大。
怒气冲冲的何韵仙挺着大肚子闯了进来,看见贺云朗的那一刻,凶煞的神色渐渐缓了下来,挤出一个笑容说道。
“我就说夫君在书房,你那个侍从却拦着不让我进,怎么,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
贺云朗神色淡然,把眼底那一丝厌烦掩藏得很好。
“夫人这么着急忙慌,是有什么事吗?”
“父亲在院中散步,忽然摔了一跤,额头刚好摔在旁边的岩石上,流了很多血,我们赶紧回去一趟。”
贺云朗装作惊慌的样子回道。
“夫人唤门房备上马车,我换身衣裳马上就来。:¢3@%28u=`看·?)书/3-网? ??更?e新ˉ最¤/全?”
“那你快些。”
贺云朗望着何韵离去的身影,眼眸逐渐幽深。
一旁,他的贴身侍从九叶立即出现在身前。
贺云朗声音极冷。
“为何今日收到他受伤的消息,而不是死亡?”
九叶神色严肃道。
“他,太难杀了,今日,本来都支开了他身边所有人,谁知,他警惕性太强了,还是让他躲了过去。”
贺云朗右手把玩着书桌上的镇纸,神色冷漠。
“往后,他只会越来越警惕,先静观其变,蛰伏潜藏,莫要露出马脚。”
“是。”
贺云朗叹了一口气。
“他现在不肯就死,那就该要牵连族人了。”
他沉思了片刻,吩咐九叶道。
“你安排人,去一趟陵州,将我父母接过来,记住,只接他们,其他人一概不接,如若,我父母以死相逼僵持的话,就随他们…”
九叶有点不明白。
“那到底是让还是不让?”
“先坚决地不让,是我放他们一条生路,他们一定坚决要来的话,那只能是他们的命了。”
九叶谦恭道。
“小的这就去安排。”
“去吧!”
东方惊鸿最近觉得自己成了个香饽饽,秦郁白找他喝酒就算了,贺云朗也提着礼过来寻自己。
一开口,便是询问穆南茴的去向。
东方惊鸿一脸正色说道。
“小茴离去的时候,我当时问了她的去处,她说她自己也不知晓,所以我根本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贺云朗沉思片刻。
“她一定会回她的老家,只是她从未告知我老家在什么地方。”
东方惊鸿赞同道。
“秦郁白派去小茴老家的人己经回来了,她确实回去了一趟,不过又离开了,现在是真不知去向。”
贺云朗心内很是忐忑。
“都己经入冬了,她一个女子,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州府,我实在担心她遇到坏人…”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悲伤。“东方公子,如若当时我坚持要从秦郁白身边带走南茴,她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了?”
东方惊鸿摇了摇头。
“小茴曾同我说过,她确实心悦你,但喜欢只是喜欢,并不是要你非得给她一个未来,她很清醒,明白自己的处境和身份,所以她才会选择自己的路,与秦郁白的执着,和你的追求没有关系,你无需多想或者自责,说实话,秦郁白和你,都没有这个立场。”
贺云朗声音哽咽。
“我确实没有立场,不过,我会成为有这个立场的人。”
东方惊鸿深深地看了贺云朗一眼。
暖阁内,沉默了许久。
“东方,南茴之前给你的药粉还有吗?”
“你要那个做什么?”
“有用。”
东方惊鸿把手中的核桃丢在桌上,敷衍道。
“没有了。”
贺云朗随即向东方惊鸿告辞。
他走出东方府外,在门口停顿一会,转过头看着东方府的牌匾,轻声对着九叶吩咐道。
“安排人守着,东方惊鸿有任何动静一定要汇报于我,南茴一定会与他联系的,现在找南茴无异于大海捞针,还不如守株待兔,等待南茴自己现身。”
“是的,大人。”
东方惊鸿把贺云朗送出后,回了暖阁,沉思了许久,又走到书房内取出一封信。
这封信是从燕州送过来的。
信上的字依然歪歪扭扭,看来,穆南茴这个小丫头压根就没想过要把她的字练好一些,他还是费了好大的一番功夫才读懂了其中的意思。
“东方,我己经定居燕州东渊县城,离京城西百多里,不算近也不算远,三西天的路程就能到。我终于拥有了自己的房子,是个两进的院子,旁边,是贯穿整个东渊县的河流,院里有水井,还有一株桂花树,我很喜欢,你若是嫌京城闷了,可以来我这散心,县城里,有一味鸡汁豆花,很是好吃,你一定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