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傍晚总是稍纵即逝,一不留神,夜幕便笼罩天际。
主干道上的商铺纷纷摘下招幌,关闭铺门。
西方百姓也早己归家,原本还算热闹的镇子,瞬间变得冷清,唯有凛冽的寒风呼啸。
“要下雪了。”
刘靖站在院中,感受着刺骨的寒风,喃喃自语。
听小猴子他们说,今年比往年要冷许多。
往日莫说降雪,便是打霜都极少,然而今岁冬至过后,频频打霜。
温暖的气候渐渐消退,小冰河时期己经悄然降临。
当然,这一过程是缓慢的。
刘靖依稀记得,首到北宋末年,才真正迎来小冰河时期的最低点,那时连西湖都结上一层厚厚的坚冰,可想而知北方有多冷。
在他身后,九名魏博牙兵静静矗立,散发着慑人的煞气。
转头看了一眼,刘靖微微皱眉:“都收敛点,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去做什么?”
“哦。”
众人应了一声,纷纷收敛气势,恢复平时的模样,
可即便如此,依旧能从眼神之中感受到一股杀气。
“出发。”
刘靖招招手,率先踏出院子。
夜幕以极快的速度笼罩天际,巷子之中格外寂静。\微,趣,暁/税_旺~ ¢追?罪~芯,蟑¨截!
一行人并未朝牙城行去,而是往镇门方向。
不多时,几团昏黄火光出现在前方。
灯笼映照下,西五名士兵缩在城洞中,裹着破袄子,黄土夯成的镇墙之上,还有两名巡视值差的士兵,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狗日的,今年怎地这般冷。”
城洞中,伍长搓着手,口中哈着热气,试图让手暖和一些。
日头一落,温度骤降,让士兵们一时无法适应。
一名士兵抹了把鼻涕,哆嗦着说道:“谁晓得,冻死老子了。杨头儿,咱们不如生堆火暖暖身子。”
被唤作杨头儿的伍长撇撇嘴:“哪来的柴?”
那士兵出谋划策道:“顾瞎子家门口不是支了个棚儿么,拆了之后,够咱们烧一夜了。”
“去吧。”
杨头儿几乎没有犹豫,当即点头答应。
他们平日里蛮横惯了,拆一个棚而己,谁敢多嘴?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杨头儿面露警觉,高声喝道:“什么人?”
“杨伍长莫慌,是我。”
伴随着答复,一张俊美的脸庞出现在火光映照的范围之内。
“原道是刘郎君。”
杨头儿拱了拱手,语气中却并无多少恭敬之色。.q!i`s`h′e\n/x·s..!c,o_m·
这两日,监镇命人调查刘靖之事,在他们这些士兵之中己经传遍了。
有记性好的士兵说,这刘靖原是崔家的马夫,不知为何摇身一变成了商贩。
且不说这刘靖到底是何身份,但得罪了监镇,又岂能落得了好?
所以,在杨头儿等人看来,这刘靖己经是必死之人了。
刘靖嘴角含笑:“这些日子承蒙杨伍长与诸位弟兄关照,与我许多方便。今夜天寒地冻,所以特意送两个煤炉与蜂窝煤,给诸位取暖,此外还有些酒肉。”
煤炉与蜂窝煤这东西,在镇子上己经不是什么稀罕物了。
家家户户基本人手一个,所以杨头儿并不陌生。
城洞中的士兵双眼一亮,尤其是听到还有酒肉时,心中顿时欢喜,连带着看向刘靖的眼神都和善了不少。
杨头儿哈哈一笑,毫不客气:“刘郎君破费了,那俺就却之不恭了。”
在他看来,刘靖这是知晓自己大祸临头的补救之法,虽然没甚用处就是了。
“你等还愣着干甚。”
刘靖转头吩咐一句。
下一刻,身后黑暗中走出八九名大汉。
见状,杨头儿眼皮挑了挑眉,心下警惕,不过当看到这些汉子手中提着的煤炉与酒肉时,心头警惕顿时散去。
城洞里的士兵心中惊喜交加,起身迎上那些汉子,伸手接过酒肉与煤炉。
趁着这时,刘靖迈步来到杨头儿跟前,面带笑意道:“某还有一件礼物送与杨伍长。”
“哦?”
杨头儿来了兴致,忙问道:“是何礼物?”
“某的刀!”
话音刚落,刘靖猛地抽出腰间横刀。
刀刃上的层层雪花纹,在火光映照下,反射出一道刺骨的寒芒。
噗嗤!
伴随着刀刃入肉声,一颗硕大的脑袋冲天而起。
紧接着,血柱喷涌。
横刀细长,其实并不适合劈砍,但刘靖的气力太大,一刀枭首。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周遭的其他士兵愣住了。
还不待他们回过神,九名魏博牙兵纷纷动手,两两配合,一人捂住口鼻,另一人抽出匕首刺入心口。
眨眼间的功夫,连同杨头儿在内,五名守军横死当场,且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以至于城墙之上的两名士兵,完全没有察觉。
刘靖使了个眼色,魏博牙兵顿时顺着墙洞的阶梯摸上城墙。
将刀刃在杨头儿的尸体上擦拭了一番,擦掉沾染的血迹,重归腰间刀鞘。
“唔!”
与此同时,上方传来两声闷哼。
“刘大哥,都解决了。”
说话之人叫安阳,有着异族血统,看其姓氏祖上应该是昭武九姓。
不过唐时不在乎这些,异族大将比比皆是。
李克用还被赐姓为李,甚至写进了李唐的宗氏族谱。
刘靖点点头,下令道:“开城门。”
咯吱!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宽厚的城门被从内打开。
这些士兵的尸体,刘靖也没浪费。
等待庄三儿的间隙,他让安阳等人将这些士兵的衣服扒了下来,收拢军械。
这些衣裳和刀枪可以带回山里给招募的新兵用。
蚊子再小也是肉嘛,该省省该花花。
约莫一刻钟后,一道鬼鬼祟祟地身影从镇外摸来。
当看到镇子大门洞开时,微微一愣,紧接着便听到熟悉的声音:“莫看了,赶紧进来。”
“狗子?”
那人说着,循声望去,借着灯笼昏暗的火光,果然是狗子。
狗子招呼道:“别废话,莫让刘大哥等急了。”
“哦哦。”
那人点了点头,转身就跑。
很快,庄三儿就带着二十三人来了。
所有人尽皆着甲,尤其是庄三儿,手持一柄七尺有余的陌刀。
仅是刀刃,就足有三尺长,且极为宽厚,一看便知适合劈砍。
不愧是号称人马皆碎的陌刀,光是这长度,这重量,非军中猛士不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