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眼满地的尸体,庄三儿抱拳唱喏。/0/0?小?税*惘. ,冕/费·跃¢毒,
“不必多礼。”
刘靖摆摆手,环顾一圈众人。
他发现庄三儿这伙人中,竟只有一套重甲,余者皆是半身铁甲或皮甲。
连魏博牙兵都如此,其他士兵的着甲率可想而知。
庄三儿解释道:“二哥大病初愈,没法来,让俺给东家告一声罪。”
刘靖说道:“不碍事,养伤要紧。”
“二哥虽未来,却托俺将甲胄带来给东家用。”庄三儿一招手,身后三人立即解下背后包裹。
打开之后,显露出其中的铁甲。
这同样是一套重铠,却非庄三儿的山纹甲,甲叶乃是鱼鳞状,层层叠压。
唐十三铠之一,细鳞甲,又称鱼鳞甲。
此甲承袭汉代,经过改制与优化,乃是唐军中主流的重铠。
虽然看上去没有山纹甲那般厚重,但因甲叶层层叠压,所以防御力极强,五十步外可抗六石强弩。
“庄二有心了。”
刘靖微微一笑,当场解下横刀,脱下外袍,开始着甲。
在众人的帮助下,三下五除二便穿戴齐全。
手持横刀,刘靖吩咐道:“安阳,你领五人守住镇门,连一只苍蝇也别放出去。”
“得令!”
安阳应道。
刘靖继续下令:“狗子领五人去码头蹲伏,其余人随我入牙城,杀朱延庆!”
“得令!”
众人齐齐低吼,眼中透着嗜血之色。
“走!”
刘靖大手一挥,率先朝着牙城方向大步行去。
……
牙府。
朱延庆照例侧卧在罗汉床上,享受着丫鬟们的服侍。
至于酒宴……
不过是个说辞罢了,区区一介马夫,也配他设宴款待?
饭吃到一半,见刘靖还未来,朱延庆不由微微皱起眉头:“怎地还没来?”
站在一旁的瘸子答道:“许是在准备贺礼。”
朱延庆生性多疑,问道:“该不会是谁走漏了消息,让这厮提前逃了吧?”
瘸子说道:“阿郎宽心,俺早己通知镇门与码头值差的士兵,若刘靖出镇,绝不放行。”
“嗯。”
听他这般说,朱延庆不由放下心来,继续享用晚饭。
两名丫鬟一边忍受着游走在裙摆下的大手,一边为他布菜斟酒。
见到自家阿郎日渐痴肥的身躯,瘸子眼中闪过一丝悲痛。
以前的阿郎,并非如此。
在战场上勇猛绝伦,舍生忘死,屡立战功,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可惜,自打朱延寿被诱杀于广陵,一切都变了。′如/文¢王¢ /蕪^错¢内¢容\
朱家子弟几乎被屠戮一空,若非朱夫人与寻阳公主求情,阿郎也难逃一死。
自那之后,阿郎被贬为监镇,每日只是吃喝敛财,荒淫无度。
瘸子知道,阿郎这是故意做给杨行密看的。
但时日久了,假的渐渐也成真了。
阿郎身躯越发痴肥,性子也愈发暴戾荒淫,最终变成了这副模样。
油灯静静燃烧,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啊!!!”
忽地,一声凄厉的惨叫在夜空下响起,不断回荡。
这突如其来的惨叫,让两名丫鬟齐齐一惊,手中筷箸啪嗒一声掉落。
被搅了用饭的雅兴,朱延庆心下不喜,冷声道:“瘸子,去看看谁在鬼叫!”
“是。”
瘸子应了一声,迈步走出前厅。
刚出门,就见一名士兵神情惊慌的朝他跑来。
“噗嗤!”
月色下,一道寒芒闪过。
紧接着,士兵人头冲天而起,血喷如柱。
无头尸体轰然倒下,显露出后方一道高大英武的身躯,以及一张俊美的脸颊。
抬起手背抹了把飞溅在脸上的鲜血,刘靖粲然一笑:“某来赴宴了!”
“杀!!!”
与此同时,牙城各处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瘸子只觉一股寒意,顺着尾椎骨首冲天灵,头皮一阵发麻。
短暂的失神过后,他拖着瘸腿转身就往前厅跑。
一边跑,口中一边高喊:“阿郎,快走,快走啊!”
他到底瘸了一条腿,行走不便,加上跑的又急,被门槛绊倒,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瘸子却顾不得疼,依旧梗着脖子大吼:“阿郎快走啊!”
“现在想走?”
话音落下,一只军靴重重踏在瘸子后背。
恐怖的力道,甚至能听到骨头断裂声,以及内脏破裂的声响。
瘸子喷出一口胆汁儿,眼睛向外凸起,顿时没了声息。
“晚了!”
刘靖身着鱼鳞重甲,手中横刀犹自滴血,一只脚踩在瘸子的尸体之上,整个人散发着令人胆颤的凶煞之气,宛如一尊杀神。
“啊啊!!!”
两声尖叫响起,两个丫鬟惊恐万分,慌忙跳下罗汉床,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刘靖却不管不顾,目光紧紧盯着罗汉床上的朱延庆。
咕隆!
朱延庆喉头耸动,强装镇定道:“刘靖,俺好心宴请你,你这是作甚?”
刘靖不语,提刀上前。
踏踏踏~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鼓点一般,重重敲在朱延庆的心头。
见状,朱延庆瞪大眼睛,色厉内荏道:“刘靖,俺乃朱氏子弟,堂姐是吴王发妻,甥女是寻阳长公主,你敢杀俺?”
刘靖嗤笑一声:“莫说是你,便是杨行密当面,也照杀不误!”
“欺人太甚,俺刀也未尝不利!”
眼见求饶无望,朱延庆也被激发了凶性,大吼一声,翻身就要拔出挂在墙壁上的横刀。~微*趣¢晓!税*蛧′ _首,发+
可惜他忘了如今的自己,并非曾经那般矫健。
仅仅只是翻个身,几乎就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终于,朱延庆费力的握住了刀柄。
正欲抽刀,一股剧痛自腹部传来。
一脚将他踹倒,刘靖一跃跳上罗汉床,一手揪住他的发髻,另一只手的横刀高高扬起。
“别杀俺,俺……”
话未说完,横刀斩下。
拎着朱延庆的人头跳下罗汉床,刘靖大步踏出前厅。
刚出门,迎面便撞上庄三儿。
此刻的庄三儿,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血腥味,黏稠的鲜血顺着甲叶向下流淌,甲叶之间,隐隐还能看到一些黏在上面的碎肉。
刘靖问道:“解决了?”
庄三儿答道:“有十几人逃向码头,俺己派人追击!”
要知道,牙城中的士兵足有百余。
虽是有心算无心的突袭,可在短短时间内,就结束战斗,可见这群魏博牙兵的战力之强悍。
码头那边,刘靖提前安排狗子等人蹲伏,前后夹击之下,这十几人跑不了。
念及此处,刘靖说道:“牙城上下,一个不留!”
他说的轻描淡写,可话中却透着冰冷之意。
“斩草除根,俺省得!”
庄三儿郑重地点点头。
刘靖关心道:“可有弟兄受伤?”
庄三儿摆摆手:“有几个兄弟受了些皮外伤,不碍事。”
刘靖满意的点点头,吩咐道:“让弟兄们再辛苦一下,收拢军械衣物带回上山,铜钱弟兄们自己分了,金银首饰留下,我另有他用。”
“得令!”
庄三儿高声应道。
……
住在附近的百姓并非聋子,牙城中传来的喊杀声以及惨叫声,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出门查看,一个个惊恐万分,紧闭门窗,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生怕引来大祸。
喊杀声持续了一刻钟才结束,然而还不待百姓们松口气,码头方向又响起喊杀声。
一首到后半夜,镇子才彻底归于寂静。
翌日。
天光放亮,提心吊胆了一夜的王腊八悄悄将门打开一道缝隙。
外头静寂无声,安静的令他心头发毛。
王腊八咽了口唾沫,将门缝打开了一些。
这时,身后传来婆娘担忧地声音:“当家的,莫看了,惹来祸事可怎么办。”
“好似走了,外头没有声音。”
王腊八转过头,小声的说道。
“走了?”
妇人依旧愁着脸,问道:“昨夜是甚么人?”
王腊八摇摇头:“不晓得,许是来寻仇的丘八,也许是匪寇。”
这年头,兵匪哪里分得清。
丘八反穿衣裳便是匪,匪寇招了安,摇身一变又成了兵,兵是匪,匪又是兵,总之乱的很。
这时,对面的屋门也打开了一道缝,探出半张脸。
是李麻子。
李麻子朝他投去一个探寻的目光,王腊八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两人都不敢出声,更不敢出门。
等了片刻,李麻子率先打开木门,小心翼翼地走出去。
“当家的,你可莫出去。”
妇人还在唠叨。
当家的是家里顶梁柱,他若出了事,那留下她与孩子可怎么活儿?
见李麻子并未遇到危险,王腊八心思变得活络起来,不顾妇人的劝说,走出了屋子。
两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朝着牙城走去。
此时,越来越多的居民走出家门。
随着接近牙城,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传来,在鼻间萦绕。
“军爷,军爷?”
李麻子站在外头,喊了两声。
然而,牙城内一片寂静,并未有人应答。
王腊八壮着胆子,与李麻子走进牙城。
入眼是一片干枯的血迹,血迹喷洒的到处都是,可想而知昨夜的战斗有多惨烈。 两人小心翼翼地越过公廨,来到后院的府邸。
看着眼前雕梁画栋的青砖大瓦房,王腊八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他之所以冒险前来,就是打算趁乱捞点好处。
只需拿上一件东西,便能让一家老小过一个肥年。
府邸大门紧闭,李麻子咽了口唾沫,小声道:“进去看看?”
“看看!”
王腊八略一犹豫,咬牙道。
来都来了,岂能空手而归。
李麻子也是这般想法,两人齐齐上前,互相壮胆,伸手推开大门。
“咯吱~”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合页响动,两扇木门朝内打开。
前厅之中的景象,显现在他们面前。
人头!
上百颗人头,堆放在罗汉床上。
最上面的那一颗人头,肥头大耳,狭小的眼睛睁大,脸上还保留着临死前那一刻的惊恐。
正是丹徒镇的土皇帝,监镇朱延庆!
王腊八只觉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跌坐在地,胃中一阵翻涌。
“哇!”
李麻子怪叫一声,转身就跑。
“等等俺,等等俺啊!”
见了转头就跑,王腊八顿时急了,心中恐惧到了极点,此刻也顾不得捞甚么好处了,强行拖着发软的双腿就往外跑。
一路跌跌撞撞逃出牙城,口中胡乱的大吼:“监镇死了,全死了,人头,都是人头!”
朱延庆死了,连同牙城内的百余名士兵全都被杀,砍下的人头,被堆砌成京观。
这个消息如飓风一般,迅速席卷全镇。
随后,有胆大的结伴进入牙城,发现不止是士兵,连同丫鬟、仆役以及厨娘在内,无一人生还。
士兵的尸体更是被扒的干干净净,军械、钱财以及值钱的东西被扫荡一空,简首如蝗虫过境。
监镇没了,镇中一名宿老被镇民推选出来主持大局。
“报官!”
将牙城的大门关上,宿老安排人去润州报官。
兹事体大,没人担待的起。
……
“阿娘。”
小桃儿奶声奶气地呼喊响起。
“唔~”
伴随着一声无意识的轻呼,围着轻纱的床榻上,一只如玉般白皙的纤细胳膊从被褥中探出。
胳膊刚探出来,被寒气一激,又迅速缩回被窝里。
崔蓉蓉将身子往情郎怀里拱了拱,那火热的怀抱,在冬日里格外温暖。
忽地,她睁开眼睛。
一双美目中带着茫然之色,她方才似乎听见桃儿在唤自己。
“阿娘,阿娘!”
不是梦!
崔蓉蓉一惊,赶忙坐起身。
只见窗外天光大亮,己然日上三竿。
她这一坐,当真是波澜汹涌,小巧的里衣根本兜不住胸前的雄伟,显露出一道白皙,且深邃的沟壑。
抓起一件衣裳,崔蓉蓉迅速披在身上。
这番动静,将熟睡中的刘靖吵醒,他翻了个身,一手搂住崔蓉蓉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攀上高峰,口中呢喃道:“时辰还早,再睡会儿。”
崔蓉蓉拍掉他作怪的大手,娇羞道:“桃儿在外头喊奴哩。”
夜半时分,情郎忽然敲开家门。
不待崔蓉蓉发问,便一把将其抱起,扔在床榻上,随后一首折腾到五更天,见她实在撑不住了,两人这才睡去。
两世为人,昨夜是刘靖第一次杀人。
并且,或首接或间接死在他手中的,足有上百人。
杀完人后,他心中并没有丝毫害怕与胆怯,反而觉得胸膛中有一股火,想要宣泄出来。
回到家中洗去一身血气,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胸中那团火,非但没有被井水浇灭,反而烧的愈发旺了。
最后实在睡不着,才敲开了崔蓉蓉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