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真相
在唐心柔被推进急救室的时候,唐老也赶到了。
我们还没说两句话,唐家一个护卫脚步匆匆地走进来,低声禀报:“老爷,何家管家李福在门外,说有急事要见秦少爷。”
唐国忠立刻抬手:“快请!”
管家李福的身影很快出现在门口,这位追随母亲多年的忠仆身形依旧挺拔,只是脸上带着一路奔波的疲惫风尘。
他的黑色布鞋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悄然无声,但枯瘦却有力的双手紧紧攥着一个厚重的牛皮纸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我目光敏锐地落在他后衣领处那道不甚起眼的红痕,像是被粗糙的枝条划破,透露出他赶路的艰辛。
“秦少,冒昧深夜打扰。”福伯的声音带着干涩的沙哑,将纸袋郑重地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这是老夫人昨夜至今未眠,亲自整理出的部分关键信息。贾天林在京畿重地,明面上执掌着五家上市公司,光鲜亮丽,实则操控着横跨三省的庞大地下交易网络。尤其……”
他顿了顿,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
“尤其上个月江南市莫名失踪的三名女学生……我们在截获的一条黑市暗网器官交易名录里,发现了她们被匹配的dna信息。”
纸袋边缘渗出一小片已经干涸的褐色污渍,显然是血迹。
我打开封口,映入眼帘的是母亲那力透纸背的朱砂批注:
【贾氏核心实验室座标已锁定,豢养私兵,戒备森严,慎行!】
字字千钧,带着血腥与冰冷的事实。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我捏紧了纸袋,指骨咔咔作响:
“为了填补那些永无止境的贪婪欲壑,就肆意剥夺他人的生命……甚至连幼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瞬间,妮妮那纯真无邪的笑脸和被贾家觊觎的心脏,像尖针般刺入我的脑海,愤怒几乎烧断了理智的弦。
“天理昭昭,岂能容他!”
我猛地抬头看向福伯,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迸出来的。
“这些人,必定要为自己犯下的累累血债,付出应有的代价!”
轰隆!
唐国忠拍案而起,桌上的紫砂茶杯猛地一震,随即滚落在地,碎裂声在紧绷的气氛中格外刺耳。
他胸膛剧烈起伏,苍白的胡须因极度愤怒而颤动:
“丧心病狂!简直丧尽天良!我唐国忠虽是商人,但行商一途亦有天理良知!”
“秦焕,对付这等畜生不如的东西,我唐家就算倾尽所有,也必定助你一臂之力!唐家的门客,随你调用!”
我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这份资料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灼人但也指明了方向。
“唐老,此事牵涉之广,背景之深,远超想象。贾家盘踞多年,树大根深,若稍有不慎,不仅难以撼动他,反而可能被其反噬。”
我指着资料上的坐标和私人武装的警示。
“单凭一时血气,莽撞行事只会打草惊蛇,我们需要一个万全之策,一击必中。”
唐国忠目光如炬,炯炯有神地钉在我身上,没有丝毫动摇:
“老头子我不惧引火烧身。心柔对你的情意,我看在眼里。”
“我这把老骨头押在你身上,赌的就是你秦焕的这份血性与担当,赌的就是何云芝的儿子不会让所有人失望!”
“你说怎么干,唐家资源任你调度。”
“好!”我重重应下,“那我便代何家,谢过唐老雪中送炭之情。有行动时,我自会通知老爷子。”
事不宜迟,我带着那沉甸甸的纸袋与福伯一同匆匆返回。
幽深的书房里,只有一盏孤灯的微光将我的身影拉扯得扭曲而巨大,像是蛰伏的兽。
冰冷的荧光映在电脑屏幕上,正跳动着福伯解密后的加密文件。
一副副图片滚动着,夜色中,废弃工厂的钢铁骨架狰狞扭曲。
戴着鸭舌帽压低面容的贾天林正指挥手下将几个沉重的冷冻箱搬上货车,箱体上凝结的冰霜在监视器的夜视功能下泛着惨绿的光芒。
鼠标指针无意识划过屏幕,猛地在一个画面定住。
贾天林因动作幅度稍大而暴露的后颈上,一块拇指大小、形似扭曲爪印的暗红色胎记,赫然撞入我的眼帘!
这形状、这位置……
与宋无尘身上那诡异的符号印记几乎一模一样!
“少爷,”福伯低沉而清晰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打破了死寂,“刚刚得到确切消息,贾天林会在凌晨三点亲自押运一批货从城西老码头登陆。”
“老夫人调动了外围所有的运输船只,已在出海口附近布下隐形封锁线。”
我抬眼望向窗外,不知何时已是暴雨倾盆。
硕大的雨点狂暴地敲打着唐宅那历史悠久的彩绘玻璃窗,水痕扭曲了窗外的霓虹光影。
这场景……倏地与我记忆中母亲离去的那个冰冷雨夜重合在了一起。
那一刻的无助与绝望再次从心底深处翻涌上来,被更强烈的、熊熊燃烧的复仇与守护之火所取代。
我缓缓吐出胸中的浊气,对着话筒沉声道:
“福伯,集结人手。既然他要来,今晚我们就去会会这位贾大少。”
随即,我拨通了周昌生的加密线路。
电话接通,我简洁地报出地点和可能涉及的恶劣情况,并未请求支援,只是让他做好应变和事后处理的准备。
出乎意料,周昌生只沉稳地回应了三个字:“知道了。”
电话挂断,我与福伯对视一眼,带着人马无声地融入漫天雨幕,直扑城西码头。
当我们的车队在离码头尚有一段距离的安全点蛰伏时,整个集装箱区的强光灯突然如同被掐断喉咙般骤然熄灭!
瞬间的死寂后,尖锐疯狂的犬吠声如同炸雷般在黑暗中层层爆开。
数十条精壮的杜宾犬拖着断裂的铁链,化作一道道嗜血的黑色闪电,撕 裂雨幕朝我们的方向猛扑。
护卫队迅速举枪射击,火舌吞吐,子弹打在钢铁集装箱壁上溅起刺目的火花。
我伏低身形,借着重卡货轮的阴影快速突进到目标仓库侧翼,用力撬开一道缝隙闪身而入。
一股极其浓烈刺鼻的福尔马林气味混合着冰库的寒气扑面而来,瞬间刺得人鼻腔发酸,几欲作呕。
巨大的冷库门敞开着,在应急灯幽绿的光芒下,足以将人血液冻结的惨白冷气正丝丝缕缕地蔓延而出。
库房里排列着数十具一人高的特制立式冰柜。
透过凝结白霜的玻璃门,能清晰地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用透明无菌袋封装好的“货物”——
那些属于无辜者的器官,在惨淡灯光下泛着令人心胆俱裂的青白光泽。
“秦先生的胆色,倒是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
一个阴恻恻如同毒蛇吐信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冰冷质感,突兀地从头顶传来。
我猛地抬头,只见贾天林悠闲地倚在高悬的龙门吊操作平台上,金丝眼镜片在应急灯下反射着两点寒光。
他俯视着我,嘴角那抹讥讽的笑意如同淬了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