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酒听风吟 作品
85.坦白棋局威胁北月
奕宣感觉脚下被震得一颤，默默退后半个步子，却又突然顿住。
巴根立于他眼前，俯视中带着些许轻蔑言：“你不是中原的王，你驯服不了金狮。”
奕宣嗤笑出声，低眸间，眼中闪过一丝杀气，抬眼时又迅速消散。
他气场不输半分，仰头直视面前之人，嘴角勾动道：“我是驯服不了金狮，但那又如何？真正的王不需要恶兽为伴，我现在站在你面前，孤身一人，自为天下！”
“王当受万人拥护，怎会是孤身一人，你根本不了解这个天下。”巴根眼中明显闪过失落，连连摇头。
“你是九幽纳颜，你自受拥护，但你不也被金狮困在这无妄冰川之上吗？”奕宣说着摊开双手，“你看看如今北月，一个九幽想打却打不出去，一个穹螭守旧始终不愿参战，你不觉得奇怪吗？什么日月，什么赎罪，什么流放之地，皆是一个所谓什么神明的谎话连篇！”
这话刚一出口，巴根的弯刀已经架在了奕宣脖颈处。
“阿巴！”苏和见状，一下慌了神，冲到刀边，不顾一切握上刀背，急言，“他是太阳！他是神说的太阳！他不能死！”
“但他说神是虚妄，他什么都不懂！”巴根见苏和的手覆上来，也是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对着奕宣吼道，“神说能带我们去太阳下，待我们打上中原，太阳就属于天通山的勇士，属于整个北月！”
“可你们打了那么久，打到中原了吗？”奕宣丝毫不惧，不但收回那半步，还往前迈进，“你是想说有金狮阻挠，还是神的指示未传达？你们北月自己都不一心还妄图将中原吞并？好好想想，这究竟是你们的问题，还是天的问题？”
“达不到目的，只是一味依靠神明信仰，这样的你们，何时能胜？”
“够了！”巴根彻底被激怒，双目泛起猩红，大喊一声。
奕宣不听，提高音量接着说：“是，你们的神明是许诺过你们太阳，但如今的中原还有太阳吗？”
巴根冷哼一声，收回刀道：“就算你真是太阳，北月也没理由要帮你，打到中原，太阳便会升起，届时，神将会是我们的太阳！”
“我可从未说过要北月帮忙，我还没那么没有底线，不过看你们这愚昧模样，我想那什么狗屁合作也是省得谈了。”奕宣说着，转身，三两步走到叶定川身边。
他弯腰，伸手拉上叶定川的后衣领，将人提起来半分，扫视屋内众人道：“我，跟他，算是一家人，当不了太阳我就当金狮，刚刚听他说就是你杀了我舅舅，是吗？”
奕肃闻此一个激灵，这次直接冲过去挡到苏和面前，厉声呵斥：“奕宣！你想干什么？不是来谈和的吗？”
“这不是谈崩了吗？”奕宣松开手，挺直腰身，“五皇兄，你留我在北月，可真是个错误。”
“什么？”
话音未落，屋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巴根心头一紧，挥刀带起一阵劲风，直接劈开了窗子。
入目银光闪烁，其中还有点点黑斑跳动。
奕宣浅笑一声，反脚直接踹开了门。
寒芒乍现，长剑泣血，穿胸而过。
刚刚还在门口的守卫，此刻正面目狰狞，整个身子悬挂于剑刃之上。
随着那人身子缓缓滑落，叶即明落剑于臂弯，脸上染血，眼中翻涌着掩盖不住的杀意。
奕宣拖着叶定川，一步一步退出屋外。
霎时，景光全现，触目惊心。
金狮铁甲映冰川，携黑蛟猎猎作响的战旗直接蔓延数里。
而他们脚下，尸横遍野。
“看来柳思生说得对，有些时候想要破局，是得掀起一些腥风血雨。”
奕宣说着退到众人身前，傅烛一个跨步到他身前，举起弯刀对准众人：“此地九幽尽已数清缴，请陛下下旨，令我等清缴反贼！”
“奕宣！”奕肃脸色大变，属实是没想到这一出，脱口而出唤他一声。
“五皇兄不会以为，我在北月这些日子什么都不干的吧？”奕宣嘲讽笑出声，“多亏了你留我在此，才让我摸清了北月的布防，我也知道以叶定川的性子定然会打上来，本想着等他来，一锅端了你们，不过这两日倒是听闻了不少趣事，于是就打算等等看，挖深点，才有备无患。”
奕肃不解：“你的局，是从何时开始的？”
“我来北月那日就已做了万全准备，连你在北月的消息我也探得一清二楚，我终归是要再被抓一次，为了入局。”奕宣干脆答道，“死是假的，投靠西和是假的，来北定护国也是假的，那皇位早在五年前我就惦记上了，而大哥，我也只当他是垫脚石。”
“你什么意思？”
“当年假死来北定时，我便听闻了一些有关北月的故事，后来经过探查，知道了大哥的身世，此为开局。”奕宣不慌不忙解释，“后来我投靠西和，大哥撺掇着我拿到柳思生跟金狮，助他谋反，以我为踏板，临天之位，但他不知的是，偷来的皇位，从来都不能坐得安稳。”
“我由着他将这天下搅得不得安宁，战乱起时，众生何愿？”奕宣说着，突然指向奕肃，“五皇兄可知我下一步要干什么？”
奕肃恍然大悟，难以置信开口：“安宁……若祸患四起，生者不得安宁，你恰逢此刻站出来，平定战乱，令天下大同，你便是那个……民心所向？”
“奕若朝，你为了皇位，竟以无辜鲜血祭天？”
“我除了那当时万民局中混入御龙卫的北月细作，可曾杀过一个无辜之人？”奕宣红着眼眶，咬牙道，“我是想过无数次要停下来，因为我知道，就算不是我杀的，也算我害了他们，我没说不认！”
“之前有奕临将我自尊踩到脚下，如今即便是当了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却背负阎罗之名压我的气运，而我跟柳思生的命却又被拿捏在了那个女人手里？”
“如今就连金狮也难逃命运一死，忍气吞声寻不到自由，那就别怪我对世道心狠，继续走下去！”
苏和紧紧拉着奕肃的胳膊，颤抖着声音问：“那这些关北月何事？你如今这样，到底是要做什么？”
“来谈和啊？不是你们说的吗？”奕宣表情又瞬间放松下来，耸肩言，“碰见叶定川时，看见他就带了那么一点人我就放心了不少，他也算聪明了一回，知道放出假消息好让你们放松警惕，而我又在刚碰上金狮时，寻空子让叶即明传信回去，邀黑蛟跋涉万里过来相助，这才有底气与你们谈和啊？”
“也多亏了那女人，为了去中原出风头，将九幽带走了不少，而五皇兄你又如此信任于我，让我倍受感动，才让我们赢得如此易如反掌，不是吗？”
奕宣说着，脸上阴翳更重：“我你如今在北脉之内，而此地的人又刚刚死光，就算杀了你们，远在北脉之外的穹螭怕是也不知道，而我是太阳一事早已传遍北月，到时候我稍微动动嘴，你说那破屋子里的女人，还有北月众人，为了信仰，听命何人？”
“太阳……太阳才不会那么做！”苏和站出来，壮着胆子反驳，“太阳是让世间更加美好的人，不是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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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杀戮的人！”
“那是因为我从来都不是什么狗屁的太阳！”奕宣现在听这个就不耐烦，直接冲着苏和大吼，“只是如今既然有这个名头，能事半功倍最好，放着不用岂不是傻子？”
“那便来啊！天通山上的勇士即便只剩一人，也不惧金狮，既能杀得了你们一次，便能杀你们第二次！”巴根此时也是气上心头，挥刀对准奕宣。
“哈哈哈哈哈……”谁料奕宣突然仰头大笑起来。
巴根怒言：“你笑什么？”
“笑你愚蠢。”笑声戛然而止的瞬间，奕宣目光紧锁巴根身上，“叶流将军何其英勇，我想九幽应该比我都了解，他能压你们十六年之久，你真觉得以你们那些人硬碰硬就能取他首级？是你们杀的，还是那个女人的局？哦不对，应该说是神明的指示？”
“如今那女人可是不在，你又孤身一人，你怕是连外面这些人都赢不了吧。”
“你……”
“你想说我为何知道？这重要吗？”奕宣看他欲开口，直接打断他，也是不听一点废话，“扯了这么多该回归正题了，但现如今不是我在跟你们谈和，而是你们在跟我谈和。”
苏和听到这个，默默将眼光投向奕肃。
奕肃避开巴根此刻落在自己身上那恶狠狠的视线，看了眼苏和，最后将目光落回奕宣身上，妥协言：“你先说，你要如何？”
奕宣悠然道：“很简单，只要北月不插手中原之事便可，包括在祸乱中原的人。当然，你们也说了，我毕竟是太阳，既如此，那么我也就能做出承诺，你们若肯归降，我便将北月的城池还于你们，续千年前的和平之约，也放宽条约，直接让北月与中原通商，另在中原设据点，供北月长期居住。”
“认清现实，神明没用，我才会成为那个让北月走入太阳下的人，如何？”
此话一出，三人不出意外全都一愣，苏和更是松开了奕肃的胳膊，弱弱问了一句：“为什么？”
“血雨腥风得有，因为那是条件，但我真正的目的跟你们说的一样，为安宁、为天下、为天下安宁。”
也为我的私心。
我就是要坐上那皇位，还要坐得安稳。
我要让柳思生好好看看，没了他，我自为天命！
“不行！”巴根三两步走到苏和身侧，抬手握上他一侧肩头，“胡达，北月人死了！现在外面全是九幽的尸体！你不能听他的！你跟着阿巴，阿巴带你杀出去！”
苏和眼角含泪，微微偏头，望向巴根：“阿巴，就算再杀，北月也走不到太阳之下了。”
“可杀下去才有希望。”巴根弯下腰，捏着苏和的手紧了紧，“胡达，你是穹螭的纳颜啊！你更是北月的纳颜，你若归降，北月将永无出头之日！”
苏和无助落泪：“可若不归降，阿巴和我都会没命，北月便连纳颜都没有了……”
奕肃也是皱眉，面向奕宣，试图劝他：“若朝，你当真打算吞并北月？”
奕宣摊了摊手，无奈叹息一声：“你这是听到哪儿去了？我只是在谈和，所谓归降，只是在我这里的借口，毕竟我还没坐上那位置，手中总归是要有些北月把柄，我需得防着北月背后捅我刀子不是？”
巴根看着奕宣，内心稍微有些触动。
难道他真能比肩神明？
这一切真能平息？
北月……真能拥有太阳？
“我没那么大能耐吞并北月，而这次，我也希望是最后一场战争了。”
“只愿今后，日月共生，天下大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