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把这身衣服,换了?”他指了指那身亮瞎眼的黄金圣衣,尽量用一种商量的语气说道。
“换了?”艾欧里亚一脸不解,“为什么?这可是我的战衣,是荣耀的象征!”
“我知道是战衣,是荣耀!”嬴政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但我们这次出来,是为了游历,是为了体察民情,是为了……低调!你懂吗?低调!”
“低调?”艾欧里亚眨了眨他那双碧蓝色的眼睛,似乎在努力理解这个词的含义。
“就是……就是不想让别人注意到我们!我们要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混在人群里,去观察,去倾听!”嬴政觉得自己的解释已经足够通俗易懂了。
艾欧里亚沉默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金光闪闪的胸甲,又抬头看了看嬴政那张写满了“求求你”的脸,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嬴政的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
然而,下一秒,艾欧里亚的脸上,又绽放出了更加灿烂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一种恍然大悟的喜悦。
“我懂了!”他一拍大腿,兴奋地说道。
“你懂了?”嬴政大喜过望。
“对!”艾欧里亚的逻辑清晰,条理分明,声音洪亮,“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我穿着这身衣服,肯定特别显眼,对不对?”
“对对对!”嬴政忙不迭地点头。
“那些心怀不轨的坏人,比如强盗、山贼什么的,一看我这么有钱,肯定会动歪心思,跑来抢我,对不对?”
“呃……对。”嬴政感觉事情的走向,好像有哪里不对。
“那不就正好!”艾欧里亚兴奋地挥了一下拳头,那力道带起的劲风,让嬴政的马都下意识地退了半步,“他们来抢我,我就能名正言顺地把他们全都打趴下!这不就是你说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我这叫主动出击,为民除害!到时候,百姓们肯定会感激我们,歌颂陛下的英明神武!这简直是一举多得的大好事啊!”
“……”
嬴政张着嘴,呆呆地看着艾欧里亚那张写满了“我真是个天才”的脸。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地撞了一下,嗡嗡作响。
这……这他娘的叫什么逻辑?
为民除害?主动出击?
这叫钓鱼执法!这叫惹是生非!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从艾欧里亚的角度来看,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正义,充满了道理,根本无法辩驳。
嬴政那口气,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卡在了胸口,憋得他脸都涨红了。他求助似的看向了队伍最后的王翦,希望自己这位老兄弟能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王翦策马缓缓上前,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艾欧里亚,又看了一眼快要憋出内伤的嬴政。
他终于开口了。
“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噗——”
嬴政感觉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
“你……”他指着王翦,手指都在发抖。
王翦根本没理会他,而是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艾欧里亚,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兵器。
“别人看到这身黄金,”王翦的声音很平淡,却像是一把刀子,精准地扎在了嬴政的心上,“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绝不会是这人有多厉害。”
“而是会想,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
“敢对有病的人动手的,要么是真傻,要么就是真贪。这种人,构不成威胁。”
“正好,给我们两个老家伙,活动活动筋骨。”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双腿一夹马腹,径直向前走去,只留下一个冷硬的背影。
嬴政彻底傻眼了。
他呆呆地看着王翦的背影,又看了看旁边一脸“你看,他都同意我了”的艾欧里亚。
他明白了。
他彻底明白了。
自己就是个多余的。
这两个家伙,一个想打架没处打,一个想惹事没人惹。
现在好了,一个行走的麻烦制造机,配上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战争狂人。
他那仗剑天涯,诗酒江湖的梦想,在出城的第一天,第一个时辰,就彻底宣告破产了。
嬴政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口气里,满是生无可恋。
他认命般地拨转马头,有气无力地跟了上去。
“走吧。”他的声音,充满了沧桑,“朕乏了。”
艾欧里亚精神抖擞地跟上,嘴里还在嘀咕:“这才刚走,怎么就累了?老赵的身体,看来是不太行啊……”
远处,官道旁的树林里,几个穿着寻常服饰,气息却如毒蛇般阴冷的锦衣卫,面面相觑。
为首的百户,默默地收回了望向艾欧里亚的目光,对着身后的下属,做了一个手势。
那手势的意思是:计划有变,提高警戒等级,通知沿途所有暗桩,准备好随时处理……突发性斗殴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