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5章各路藩王齐聚
临近夜色,
京营军步卒,已经在大梁城以北的官道,择地安营扎寨,而洛云侯所统领的两万骑兵,则是到了夜里子时的时候,到了先前准备好的营寨,
好歹行营还有人看守,
大军到了地方,立刻下马吃食,完事后,就在营帐中,找了帐篷睡下。
至于行营大帐中,
张瑾瑜也是面色憔悴,都说日行八百里,换人不换马,就是牲口,也不能这般用啊,不说别的,坐马车都是颠簸浑身散了架,更别提那些骑马的,从关外回来还不觉得,那都是行军走的慢一些,这走了大半日,双股打颤,腰酸背疼。
再看晋王殿下,也好不到哪去,倒是车中二女,气色反而比他们好,
“殿下,早一些用完膳,早点休息,明日一早,即刻行军,最多一日,就能回京城了,这一天,殿下还要把贺表想一想,如何写,”
都说打了胜仗,不吹一吹那不是白打了,何况此番灭贼,晋王可是跟着大军一路推行,并未有丝毫的怨念不说,而且事无巨细,都要过问,不管是不是宫里交代的,这份毅力,值得赞赏,
“侯爷说的是,小王还想着,既然要写贺表,不能光写一份,长乐宫那边,还要再送一份祥瑞进去,可是这个祥瑞,不知如何下笔。”
朝廷可报捷,皇上可报功,但太上皇那里,只能报祥瑞了,晋王周鼎想到这些,也是深思熟虑,但祥瑞一事,既要好看,又能说得通,所以这些,他又没真的见过,如何写贺表。
却不知这一番话,让已经动了筷子的张瑾瑜,抬头多瞧了一眼殿下,果真是龙生龙凤生凤,皇家的人,真没一个简单的,刚刚他说的贺表,也没想那么多,
“殿下所言不假,长乐宫那边,太上皇修道,俗话说道法自然,这贺表,应该与修道有关,修道应该能用到玉石,咱们从汝南那边搜刮了不少东西,其中就有上好的美玉,未经雕琢的璞玉,包装一下,这不就是祥瑞了吗。”
张张瑾瑜唾之以鼻,什么祥瑞升仙的,都是一张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之前就有许多地方官,几乎是每个月都要上贺表,说是出了祥瑞,又不是仙界,哪里来的那么多仙气,就算是仙界,祥瑞也不可能月月有。
“这倒也是,汝南那处大宅院中,却有一人高的白玉,明镜阅己,算是罕见的宝物,但不知这个由头,如何解说?”
晋王周鼎又犯了难处,东西好弄,但是应该怎么编个由头,为何说编造,无中生有,这不就是编吗。
张瑾瑜端起碗,喝了一口粥,这话问的巧妙,确实不好编造,一个祥瑞,三分真,七分假,全靠谁嘴皮子厉害,此物是在汝南搜刮的,那就应该从汝南想,
“殿下,不如从汝南渭水想一想,我军几乎与白莲教未曾开战,全靠此物,至于其他的怎么编造,殿下想好之后,再和臣说,臣先去睡了,”
张瑾瑜一把喝光碗中的粥,把碗筷一放,就在晋王诧异的眼中,去了西边床榻,卸了衣甲,脱衣而睡,丝毫不拖泥带水,也把其余二女看的不明所以,
“侯爷还真是睡得安稳,”
晋王知道天色已晚,明早还要赶路,也快速收拾,回了东床榻睡上。
就这样,
一夜安宁,直到第二日清晨,匆匆用了膳,领大军继续北上。
在第三日的清晨,
距离京城以南不远的地界,此番关内藩王的车驾,已经到了南城门外二十里,为首的王驾,则是以郑王府为首,十二面玄色旌旗刺破天际。
赤金车辕碾过官道,浩浩荡荡的王府亲卫甲士,延绵数里,尤其是那些甲胄,泛起鱼鳞冷光,全部是新甲,可见关内各王府的财力。
许是到了近前,车外心腹赶紧回禀,
“报,王爷,距离京城南城门已经不足二十里,属下打听,和世子一起来的兵马,都在驿站附近扎营,并未随世子进京城。”
宽大的车内,几位宫装女子在里面伺候着,车后面软榻上,一位面色巍峨,却显得有些消瘦的中年男子,脸色有些阴郁,但一身蜀锦裁剪的蟒服,就知道此人乃是郑王周昌德,可以说是藩王之首了,
“嗯,他们要是能进京才奇怪呢,王府护送的三千甲士,留下五百人,其余的,去营地一起待着,对了,世子怎么样了?”
周昌德冷着脸问了一句,京城的局面,他是知道的,就是不知是何人,敢对郑王府下手,是给他王府的警告,还是殃及池鱼,这一点,路上他就想过了,
“回王爷,世子一直在鸿胪寺待着并未出去,而且京城许多传言,似是而非,世子正布下暗手,扰乱视听,范先生说,一切安好,就等王爷进京城,求见太上皇,便知一切。”
心腹宦官,则是在前面接了话语,把京城世子的所作所为,娓娓道来,由着范先生安排,一切无恙。
“这倒也是,你个老货,昨日还说一些没用的,孤其实也知道,希望渺茫,这是最后一次,若是太上皇真的不为所动,还不如回封地等着天时。”
周昌德微微叹口气,当年大哥起事的时候,若非是他们临阵退缩,贾家那两位叛逆反水,怎会失败,就算失败后,最有机会的荣登大宝的就是他了,可惜,他畏手畏脚,以至于错失皇位,何以甘心。
“王爷,老奴,”
郑总管眼睛一红,王爷打去封地,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这才把封地治理的井井有条,如今兵甲齐全,粮草丰沛,整个封地,谁人不念叨王爷的好,若是朝廷百姓都有王爷封地百姓富足,何以有太平教,白莲教叛乱之祸。
“你啊,孤都没有说什么,你倒是矫情上来了,长乐宫太上皇那里,可知太上皇身子如何?”
问的小声,
这才是关键的,若是太上皇身子赢弱,无法过问朝政,他只能乖乖送上贺礼,而后回封地了却残生,若是太上皇身子骨硬朗,或许还有机会争一争,
“回主子,从世子口中得知,太上皇那一夜说话中气十足,但是说话的时候,隔着一个纱帐,夜色昏暗,宫中灯火不明,所以世子并未亲眼所见,但可以确定是太上皇。”
郑管事回答巧妙,毕竟世子未亲眼所见,太上皇具体如何,还只是猜测,
郑王皱着眉,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也不知太上皇变化那么大,竟然喜好修道,这哪来的说法,而且宁国府贾珍前车之签就在眼前,前几日天边异象他也瞧见,京城传言也有传来,莫非真的有截取朝廷气运,可得长生,想起京南之乱,会不会因此有关,
“此事等到了京城,见到太上皇,就可知晓,这些不急,倒是本王听说,西王还有南王那两个老货,竟然也来了京城,可派人查到路径?”
“主子,暗探来报,并未查到两位王爷踪迹,能查到的,都是假的车队,但是从宫里面来的消息,说是当今皇上下的秘旨,”
郑太监赶紧低着头,有些话,他说的逾越了,
“嗯,等到了京城,直接去鸿胪寺,而后递上觐见折子,看看宫里的反应。”
“是,主子,”
随着一声轻轻应和,郑王便靠在车后被褥上,闭上了眼睛,假寐一下。
浩浩荡荡队伍,其余几位藩王,则是各怀心思,陈王周启武掀开车帘,望着车外的甲士,眼里闪过一丝羡慕,还是几位王兄实力雄厚,一眼而窥全貌,有了银子,何处没有精兵,可惜,汉中贫瘠,税银太少了,若是加上蜀地,想到此,苦笑着摇了摇头,蜀地,可不是谁敢碰的。
“王爷,距离京城还不到十里,郑王通传,只带五百甲士入京,然后去鸿胪寺居所,”
车内,陈太监总管,尖细的话语传来,不免让陈王周启武皱眉,心中难免有些不喜,什么事都要听郑王的,那他们还有什么机会,
“那就听他的,入京之前,不要节外生枝,鸿胪寺世子如何了?听说在燕春楼遇上了刺客,怎么回事?”
“回王爷,世子并无大碍,燕春楼的刺客,皇城司和兵马司的人正在追查,目前并无所获,但奴才得知,此刻动用了手弩,用的是军械,能动用这些的,不简单。”
陈总管摇摇头,京城局势纷杂,眼线众多,想要摸清是谁下的手,难如登天,加之燕春楼乃是长公主的产业,有些事,如何查。
“哼,说那些废物做什么,皇城司养的狗,有时候不一定忠心,兵马司那些人,更不要说了,孤的那两位皇妹,听说进京那么久,安静得很,听说都曾宴请过洛云侯,也不知琢磨什么,南边平定叛乱,不知宫里如何赏赐洛云侯,”
既然刺客抓不到,那以后也别想轻易抓到了,朝廷启用洛云侯,北王和东王,三路大军齐出,仅仅一个月有余,竟然平定京南之乱,这些都给周启武深受震撼的,尤其是洛云侯动用五十万大军南下,整个朝堂竟然敢给兵符,皇兄还真的胆大,换成是他,早已经夜不能寐,不如也。
“王爷,并未听说封赏的事,不过,宫里面,都在布置太上皇寿宴所需,京城的古董,还有名家之作,以及稀罕的贵重之物,早已经是有价无市,倒是奴才听探子所闻,有传言说,洛云侯的位子已经够高,所以爵位上应该以列侯赐予,国公的位子,还差一些。”
陈总管小心陪着话,现在的京城,只要想打听,什么传言都有,至于真假,只能自己体会。
“笑话,有功要赏,有过要罚,立下那么大功勋,只把爵位提到列侯之位,看来那些武勋是开始抱团了,四王八公,眼界还是那么浅薄,不说荣国府那些,怎么镇国公府那些人,没有异议。”
问的有些好笑,可越是如此,陈王知晓,此事八九不离十了,若是洛云侯封赏的太快,以后封无可封了,
“王爷睿智,几位国公府只有镇国公曾经去宫里,找陛下说了此事,闹一闹,最后虽然不知晓结果如何,但镇国公回来后,就不再理会此事,”
想来是有说法的,陈总管不好猜测,只管回话,
“还是镇国公那个老狐狸,做的就是给洛云侯看的,不管有没有用,这个情谊算是结下了,既如此,入京城的时候,孤也上了贺表。”
打定主意,既然人人都能说,他也可以,北王,东王,这二人也不落下,甚至于西王和南王,驻守边关,劳苦功高啊。
想到妙处,嘴角不由得笑出声,车内之人见此,只敢低着头,沉默不语。
微风徐徐,吹进马车内,总归是舒爽了许多,也许是同有所感,几乎是同时,都有缇骑离开各自车队,只有最后一辆马车格格不入,那就是吴王周德笙,此刻坐在车内,正享用从安阳市坊买的美味,丝毫不在意外面纷纷扰扰,
只见车内软榻上,吴王那和善的面容,加上肥硕的身材,和前几位王爷有着天壤之别,俗话说身宽体胖,心无杂念,坐在车前伺候的内侍太监吴总管,不知又从哪个箱子里,摸出了一只,用油纸包裹的安阳酥肉,打开放在车内方几上,一股浓郁的肉香,扑面而来,不禁让人食指大动。
“主子,到了京城,那美味可多了,奴才听说,京城开的友来酒楼,用的是西域美味,一道名菜,烤全羊,风靡整个京城,还有醉仙楼的炖肉,也不知用的什么料子,那口味不比当年差,”
吴王还还没多大反应,倒是吴总管的脸上闪过一丝怀念,吴王用筷子夹了一块酥肉,送入口中,软糯酥脆,满嘴香,笑骂道;
“你个老货,就你知道这些吃的,本王早就尝过了,正如你说,还真是少见,对了,浩儿那边可有受伤。”
脸色一正,放下碗筷,
“回主子,世子并无大碍,那些刺客看似凶猛,但出手的法子,并不是真的下死手,余成来报,说那些刺客,应该是混搅试听之用,就不知道谁下的手。”
“哼,还能有谁,孤认为,谁都有可能,甚至于宫里面,会不会自导自演,也未可知啊,我那几位王兄,生来就心高气傲,早年间还有大哥压制,也还好一些,后来出了那事,原本以为都有机会争一争,却被老天开了玩笑,你说他们能不急吗。”
吴王是吃饱了就舒坦,什么事也不想参合,可有些事,事赶事,赶鸭子上架,无论如何都躲不掉,只能随着一起,算是助助威了。
“殿下,勿要忧愁,几位王爷想的,都是天大的事,老奴跟在主子身边,都是主子垂怜,如今国事艰难,主子还是小心为妙,实在不成,带上世子,回封地就是,咱们吴王府的封地,也算是靠前的,”
吴总管满眼心疼,主子为了这些事,操了多少心,睡不安稳,吃不好,如今一路上,都瘦了许多。
“你啊,净说些没用的,要是不来拖后腿,还不知他们几人,能干出什么事,就是因为我,皇上和几位王兄,总归是能和稀泥,等到了鸿胪寺,你去那个,什么酒楼来着,先买上几只烤全羊,尝尝味道先。”
“是,主子,您放心,只要到了京城,包括姚记商号的云糕,他要是做不出来,堵着他的门。”
吴总管拿着筷子,又把一份糕点夹了出来,摆在桌面上,主仆二人,甚是满意,
至于宋王和汉王,则是在车中沉默不语,拿着兵书经意,在那细细研读,可时不时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心中焦躁可见一般。
就这样,一路上各有心思,朝着京城而去。
估摸着走了两个时辰,京城雄伟城门遥遥在望,从最前头的侍卫大喊一声,
“竖旗,整军慢行。”
一声令下,几乎是整个车队,开始集结兵马,而后竖起各王府的旗帜,一排排竖立在车队前头,另有护送的五百甲士,全部是以骑兵随行,气势斐然。
却不知,整军完成的队伍,却忽然停了下来。
领头的几位王府副将,眼中疑惑的看了四周,只觉得地面,有微弱的震动传来,
“怎么回事,怎么不走了,”
最前头,
郑王不悦的话音,从车内传了出来,
“王爷,不对劲,地面震动越来越大,应该是有大批骑兵队伍从后面追来。”
“什么,骑兵?”
郑王皱着眉,哪里来的骑兵,此番车队靠近城外驿站,各王府的之前带来的兵甲,也随之警戒,五王府的精锐甲兵,立刻集结出营,朝着各位王爷的车架围了过去,就在南城官道上列阵。
这边的响动,自然传到南城门守将韩令眼中,只觉得心中一惊,喊道;
“快给付大人,还有何大人通传,藩王车队到京城了,快。”
“是,将军。”
传令兵接令后飞奔下城,而韩令则是拿起令旗喊道;
“传令,吹号角,命重甲军,城外列阵,快,”
“呜呜!呜呜!呜呜!”
(本章完)